咸淳十年十月,发生了很多事,西北有蒙古伯颜率二十万大军发襄阳,沿汉水南下,克沙洋、新城,在汉口进入长江,然后挥师东进,除宋将张世杰领兵坚守郢州,沿途州县望风归降,宋朝局势愈发糜烂。
而东北方向,蒙元仍有余力兵发日本,十月,元将忻都等率领蒙古、汉军及高丽军二万余人,从合浦出发,越海侵袭对马和一岐两岛。继而在博多湾等处登陆。日本征兵十万余迎战,被元军用回回炮击溃。但元军在日军的阻击下,也兵疲箭老,未能深入。不久,大部分战船又被博多湾的台风毁坏,只得撤回高丽,这是后话。
说回庆元,张镝却过了几日悠闲日子,四明书院发表一番宏论后,多有士子慕名而来,张镝每日交游访客,多与庆元青年才俊为友。
同时,叶继的生意也做的差不多了,高丽船上的药材、人参、金银器皿等物都被卖出,而丝绸、陶瓷、漆器之类则建议张镝卖往南洋,获利更丰。后又收了不少丝、瓷等货,仍将船只装满,预备着出口转卖。还向粮商定了二船米粮,足有千石,验看后即发往岱山。
因缴获所得不需本钱,这一番出货进货大赚了一笔,厚厚一册账本,除去招人、购粮花费,清点盈利仍足有八千余缗。
另外,招收人手也还算顺利,庆元是大港,各类出海营生的人并不缺乏。海员水手已招了二十多人。张镝给的待遇不低,按船工技术工种不同各有高低,但最普通的船夫也在五十贯以上。佣金采用常见的包薪制,出海前先付两成定金,途中也可零星支取,回程后一次付清,海上一应伙食则由张镝全包。对于一些重要的技术工种,更可以从船队利润中抽成,其比例称为“脚数”,如获利分为一百股,则一脚即百分之一。
这日,叶继还带了一个人,兴冲冲来找张镝,并称有了此人,出海便有了十二分成算。看这人相貌很是平常,似有六十岁年纪,皮肤黝黑、须发灰白,与寻常老渔民无二。张镝心中好奇,便听叶继介绍。
原来此人姓黎,单名一个升字,认识的都喊他一声黎叔。这黎升十几岁便出海闯荡,走过四十几年海路,往漳、泉、广州乃至南洋走了不知几十趟,对万里海路熟悉的便如自家院子一般。更知晓海上气象,还能观星定位,虽然不识什么字,但大风大浪里磨练出来的经验,便如脑中装了一张大海图。过去各大海商年年争相聘请,只因年纪渐老,便想回家守着积蓄过几年好日子。谁曾想回家后却丝毫不能如愿,因他娶妻晚,四十多岁才得一子,故从小千万般宠爱,加之他常在海上,对儿子缺少管教。他儿子恃宠而骄顽劣异常,长大了更是与一班浮浪子弟日日厮混,好的一样没学会,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待黎升欲回家退养,却发现几十年海上搏命得来的家资都已被儿子败个精光,就是想清贫过日也不行,还有一帮赌棍三天两头来讨他儿子的赌债。惆怅欲死,正好叶继四处招人,上门相邀,就下了决心再走几趟海,也好留点养老钱。
说到此,黎升不禁伤心,留下两滴浊泪。张镝忙好言劝慰,并许他一股半的脚数抽成,又预支了数十贯请他给儿子清了赌债。
黎升转悲为喜,但接着又几番欲言又止,张镝请他直言,他才说想把儿子黎宝带上,过往从未想过让儿子出海吃苦,不过经此一遭,却认为该带出去历练一番,免得总不成器。
这让张镝稍犹豫了一下,因为船上素来不能养闲人,像这样一个一无所长、劣迹斑斑的小混混本不想带,但想到他在海上应当也变不出什么花样,为了收黎升之心,也便答应下来。见此,黎升感激涕零,再三保证要给张镝带好船。回头找儿子却找不到,半日后才在一个赌窝里寻见,但那黎宝死活不愿随父亲出海,黎升不得已找人将他绑上了船,既心疼又恼火,再一次老泪纵横。
第二日是十月二十四,张镝等人已在庆元待了半月,终于启程回去。
岱山岛。
胡隶自收到张镝寄回的文书,便以编练乡勇为名,在岱山岛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旬月间已得三四百人,只需几日就能凑够原计划的五百之数。
据宝庆三年人口统计,昌国全境有本籍4人,客籍8人,共计2人。岱山为昌国第二大岛,人口约为全境五分之一,此时也有八九千人。但宋时户口只计成丁,女口不预,若算上妇孺,岱山人口应不少于两万,从中拣五百人募兵不算太难。且岱山一岛除巡检司外别无官衙,胡隶无人掣肘,可以放心施为。
张镝等人到时,岛上一片热闹景象,胡隶忙的脚不沾地,半月里已几次去信叫张镝回来帮忙,见徒弟终于到了,急召去商量对策。兵已招来、粮也买了,钱也有了着落,可以大干一场了。
首先是裁撤老弱的事。巡检司原有兵额二百一十,实有军兵一百四十五。胡隶大手一挥,直接砍去大半,只留下稍精强可用的七十人。
所撤兵卒,却一个也不遣散。而是让他们一一见了张镝,宣称有相熟的大海商在南方经营铺面、田产,因可怜大家被裁撤了衣食无着,要给大家安排安身之处。张镝摆出大招人手的架势,一一登记造册,会驾船的当做船员,能说会道的当做店员、伙计,哪怕没有一技之长,也招去种田,甚至伤残的也招做看门的、守库的。总而言之,来者不拒,全部收下。正是用人之际,当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