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失守,平江就要直面强敌了,平江知府文天祥准备收拢士卒、招募义勇就地坚守。但朝廷已被吓破胆子,求和之议甚嚣尘上,严令各地“务宜持重”不得与元军交战,文天祥也在陈宜中催促之下不得不退兵回两浙。
在此之前,胡隶已经撤回独松关休整,援常失败已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此战若胜,则江淮局势大有转机,但却因为中军先退功亏一篑,而战后赵、周、谢等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反而洋洋自得。胡隶念着当年的提拔之情,倒没有太恨赵孟传,这人一副温厚长者的模样,实在让人恨不起来。但周进和谢昌元两人,一个肥蠢如猪,一个奸猾如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他们将赵孟传蛊惑了,真想除之而后快。
胡隶心情郁结,不知找谁倾诉。“镝哥儿若在身边,定能给自己一个好建议,可惜远隔千里,音讯难通。”
这时忽然想到,分兵之前,张镝曾将剩余的一笼十几只信鸽留了下来,便于保持联系,因救援常州的战事,他差点忘记了这事。这会想起来,一拍脑袋,便取了纸笔,给爱徒写起信来。
“周进这个贼子坏了大事,常州没有救成,我军已经退回独松关。”
胡隶的字丑、话也糙,但简短的两行字,把最近的战事和自己的愤懑之情都表达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念着旧情,没有直接抨击赵孟传,对周进的厌恶之情却跃然纸上。
将纸条吹干,卷成小条,仔细的装进鸽子的信筒当中,胡隶的这件短信就会从空中飞往泉州的鸽舍,几天后张镝就能收到信了。
有赖于刘十九的用心访求,中兴社又找到了几个养鸽人,昌国、澎湖、流求乃至吕宋都已经设立鸽舍,或者正着手建设,只等新的幼鸽训练出来,一个完整的信鸽网络就能初步形成了。届时后方的管理效率就将大大提高,这对于不断发展壮大的中兴社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一月前,张镝从海州亲自率船队南下,海州的民众和俘虏分成两批送到了昌国中转。抵达昌国时,中兴社派来接应的第二批接应船队也已到达,押船的是相别数月的叶承。叶承将广州的事情处理完毕便一路北上,本想到临安与张镝会合,但那时张镝已经受命袭扰海州去了,到泉州时又获得张镝已从海州回返的消息,于是主动带船队前来接应。二人几月不见感概不已,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回到身边,更让张镝减轻了不少压力。
在昌国短暂休整,张镝决定将全军家属、巾帼营的女眷以及火器作坊一并南迁,毕竟昌国咫尺之地,只适合作为外延跳板,不能将自己的软肋留在这里。
趁着十月的偏北季风,张镝率领着近三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乘船往流求行进。在十几天前就通过飞鸽传信让刘石坚做好接收大量人员的准备,而不断扩张的中兴社一开始就预留了很大的空间,不论是粮食的储备还是城寨的规模,都是有计划应对大量人员涌入的,虽然这一次增加的人员着实有点多,是原来的好几倍,但有了中兴社前期打下的基础,可以很顺利的让这几万人来此安身。
张镝第一次下南洋回来的时候,刚刚建立起来的中兴社所能控制的人员加起来不过两千多人,后来发展迅猛,除了刘十九每月能招收到几百到一千的青壮到流求等地屯垦,昌国剿匪过后又有俘获的三千余匪徒被流放外岛,其中两千留在流求,一千多送往吕宋。现今在流求、澎湖以及泉州这几个核心区域,中兴社的人手已有五六千人。这些人主要用于屯垦、海贸、驻守,以及不断开发新的据点,偌大一个岛上人手算不得太充分,开发的进度也还没达到张镝的预期,目前流求全岛只有北部的淡水河流域实现了比较稳固的统治,南部在台员一地刚刚开始建立据点,而且两地之间的陆地沟通尚未实现,中部的大片土地或者是为探索的蛮荒之地,或者被陌生的土著部族所占有。影响这个岛屿进一步开发的一个重要制约因素就是缺乏足够的人口,流求的几十个土著部族共有十几万人,但这些土人驯化不易,很多都充满敌意,而且语言、文明的差异太大,短期内无法为己所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对岸的大陆迁移同文同种的汉民过来,但中兴社成立以来最主要的人口来源其实是战俘和流放的罪囚,这些人的积极性和忠诚是有问题的,若非刘石坚、张鲁振等人强力管制、驾驭有方,像蔡老六那样的逃跑事件绝不会少,甚至离心和叛乱像吕宋那样一团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近两万名忠心追随的海州百姓来的确实很是时候。
经层层上报和仔细核对,费了几天时间将中兴社所管辖人口统计了一遍,总计有34718人,其中男丁24525人,青壮妇女6070人,儿童2217人,老弱病残1906人。可见绝大多数为男丁,因为前期流求等地的开发多以兵卒、战俘、招募劳工为主,妇女儿童老弱是直到海州百姓随迁而来才有的。张镝不会在自己的三万多人当中制造等级,但也有两种不同的身份,一类是“流放者”,主要是昌国剿匪和海州作战的俘虏,在流求的约有九千多人。第二类就是“清白人”,主要为海州来的百姓和泉州等地招募的劳工,原有的士兵、水手也算在内,包括南洋带回的一千多“土生唐人”,还有郑狗、豪猪等最早的俘虏早已经过改造洗白成为“清白人”,甚至有不少已经跻身为中兴社的中层管理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