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依然禁闭,好像辽东军不回关外,这城门就不打开一般。幽州城内有世家大族,有粮食,他们可以不开城,可蓟县不行,蓟县百姓需要吃饱肚子,哪怕去野外挖些野菜也是好的,他们必须为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去找吃食。
辽东军在蓟县周围也有十余日了,一开始他们非常害怕那些关外军卒,在边关之地的百姓,知道关外是什么样子的,知道他们野蛮好杀,可这些日子,经常会有一些孩子跑到辽东军营外面,眼巴巴瞅着辽东军卒碗里的羊肉、手里的馕饼,看着这些孩子可怜模样,不少军卒动了恻隐之心,不时给孩子夹几块肉送进孩子嘴里,还有些直接带着几个女娃去营地里吃饭。
李思钰出来的虽然匆忙,可这食物还是准备了一个月的食用,按照他的估算,一个月也够了,之后就去义武军和横海军地盘吃喝,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对于营内照顾孩子,给孩子一点吃的,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
他不理会,军卒也没在意,可这就像捅了蚂蜂窝一般,不但饥饿的孩子越来越多,面色饥荒的妇人也越来越多,这些情况李思钰天天在军营中,如何会看不到?
每次想要管一管,可每次看到那些妇人从营内走出时,都是一脸幸福模样,怀里藏着几块馕饼,这心就跟刀割一般,张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今日看到大河,想着如何能过河,正想到那些民居家中的顶梁,那房门的木板,虽然一时破坏了民居,可现在正是燥热的季节,只要一个月内重新盖好,不会影响到他们,房梁不能填饱肚子,房门不能填饱肚子,粮食却可以!
一两银子,一斛粮食,不多,若是省省也可让他们渡过难关,可以活命!
命令下去,辽东军纷纷出动,一时间蓟州大乱,百姓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当兵地就开始卸门,拆房顶,哭声震天,县衙官吏哪里敢吭声阻止,只能眼巴巴看着军卒把县衙房顶和大门拆掉搬走。
李老汉眼中尽是绝望之色,看着几个军卒用刀子压在自己唯一儿子脖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家房梁被拆走,看着大门被拆走,他只能看着,否则儿子人头就会落地,直到所有军卒离开后,在他手里塞了个纸条,这才痛哭大骂起来。
“天杀的蛮子……天杀的老天……还让俺们咋活啊……”
全城恸哭,声震数里,幽州城门关闭的更紧了!
一个妇人拿着一个很大的破口袋,匆匆从李老汉没了大门的门前跑过,刚跑过去几步,又转身跑了回来,看到李老汉还在痛哭大骂辽东军这些天杀的蛮子。
妇人没有安慰这可怜的老汉,张口却骂了起来。
“天杀的老东西,你爱死哪死哪去!还不赶紧叫翠丫头去领粮食和银钱,晚了,若没了,你这老东西活该饿死!”
妇人语速很快,说完也不理会呆愣的老汉,提着大袋子就要跑。
李老汉一听粮食就愣住了,看到这妇人提着大袋子就要跑,哪里还能忍住,一把抓住妇人手臂,急声问道:“三狗他娘,啥,啥粮食银钱?”
妇人正焦急去领粮食银钱呢,唯恐晚了啥都没了,却被李老汉抓住手臂不让走,如何不大怒。
“嘿,你这李老头咋回事?撒手,老不死的,再动手动脚,小心俺戳瞎你的狗眼!”
北方妇人脾气火爆,更何况现在正急着抢粮食呢,这妇人如何不恼怒。
李老汉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反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更是不愿放这妇人离开,两人吵闹声惊动了屋内的一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出来一看,正见自己阿爹跟三婶拉拉扯扯,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劝解。
“三婶这……这是咋了?”
这妇人一急,用力狠狠推了一把李老头,把李老头推到,一屁墩坐在地上。
妇人也不理会老头摔伤没,急声说道:“翠丫头,赶紧拿上那些辽东军给你家的纸条,去城外大营领钱粮,一户一两银子,一斛粮食!”
“别忘了,赶紧的!那可是一两银子,一斛粮食!”
妇人也不理会愣住的翠儿,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傻乐呵。
那可是一两白花花银子啊!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银子是啥样的。
一斛粮食,这得多少啊?
翠妹子愣住了,李老汉也愣住了,还未清醒过来,门前又跑过去一大群邻居,这才让李老汉和翠儿清醒过来。
“纸条?”
“纸条呢?”
李老汉像杀猪一般大叫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像年轻了几十岁一般,爬起来向屋里跑去。跑到灶台前,忙向炉灶内看,正看到那张已经烧为灰烬的纸条,只能从灰烬样子看出,那的确是张纸条。
翠儿跟着阿爹跑进来,看到阿爹傻呆坐在地上。
“啪啪……叫你手贱,呜呜……没了……纸条没了……咋活啊——”
李老汉一边扇自己大嘴巴,一边绝望痛哭。
就在这时,又一妇人匆匆从没有大门的房门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翠儿,翠儿!”
翠儿也顾不得阿爹了赶紧出去一看,正是娘家嫂嫂。
翠儿赶紧上去问道“赶紧拿上布袋去领粮食和银钱,晚了可就没了!赶紧的,大嫂这就去,想到你家,这才回来说一声!”
听了这话,翠儿眼泪就掉了下来。正要离开的妇人看到这里,奇怪问道:“咋了?”
翠儿一边抹泪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