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说着,咳嗽一声,说道:“朝廷就别想了,那些盐巴不仅仅是小子的,还要给河北各诸侯一些,毕竟那些地方是小子用盐巴换的,再说,就算盐巴再多,也无法运到关中,最多卖给河北、河东、河南,或是用船卖到淮南道,主要还是卖给草原胡人,用来换取马匹和牛羊的。”
李思钰话语一出,裴贽默默坐了下来,他知道李思钰的话语是对的,关中距离太远了,途经数个节度使地盘,是很难直接运往关中的,但他还是满脸期望看着李思钰,李思钰也未让他失望。
李思钰开口道:“谢县、安邑的盐工不但要挖盐,还要上山砍柴煮盐,不但产出少,需用的人丁也多,花费太大,盐巴也贵了许多。”
“所以呢……”
李思钰看向旖绿手中木盒,伸手接过木盒,拿出里面的笔墨纸砚,怀抱着木盒,把木盒放在盘膝的腿上,这才开口道:“河中气候虽也不时会下雨,但是大多都是晴朗天气为主,河中河流也不少,靠近水源之地也近,只需要让人做出无数木桶,或是垒实不至于太漏水的土地,不需太深,先是准备好巨大的漏斗型木桶,底部先用木炭作底,上面铺上干净的枯草、石子,把挖上来的盐土搅拌溶解,把这些还是混浊的泥水倒入漏斗木桶,经过几层过滤,水是比较清澈的盐水,只需把这样的盐水倒入一个个木桶在太阳下暴晒即可,当然了,为了加快晒盐,加些盐巴作引子是比较好的法子,每日傍晚刮盐即可,省时省力,产盐还多。”
旖绿在一旁为李思钰磨墨,李思钰一边在纸上写着晒盐法子,嘴里一边解释,当他写完,法子也跟裴贽他们解释完了。
李思钰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无什么失误,这才把纸张送到秦书瞳手里,说道:“找些稳妥人,把这信送去阿父那里,让阿父去做。”
秦书瞳郑重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张纸代表了什么。
“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有再多的盐巴也是会死人的,所以,粮食才是关键。”
李思钰叹气一声,看向赵生男,把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说道:“黄巢本为私盐贩子,私盐就意味着犯法,可他们黄家依然过得逍遥自在,小子不知黄家第一代是因何贩卖私盐,但是黄家的确是借助了大唐败坏的吏治,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以此聚敛大量财富,以此养了无数家丁、强徒!更无法结交无数绿林好汉!”
“大唐吏治败坏是不假,百姓活不下去也是真!可是以此名而杀戮天下,更是吃人无数,因此而死者不知凡几,以本帅看来,他黄巢是死有余辜!”
“以百姓之名,以正义之名行卑劣之事,他……死有余辜!”
李思钰嘴角露出不屑,他未见过黄巢,也未与之争锋,或许那位是个“英雄”,但李思钰根本就不屑此人,打仗是军人,是兵卒之间的事情,你可以看到快要饿死之人而无动于衷,你可以冷淡漠然,可以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是如何被活活饿死的,但绝不应该上前去踩上一脚!
李思钰不是圣人,他也有五情六欲,但他还是知道如何坚守自己的底线的,以无数人的生死来为自己披上皇帝的外衣,他不屑为之。
李思钰看着脸色苍白的赵生男,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本就有病在身,或是被李思钰言语勾起当年食人之事,叹气道:“大唐早就该灭亡了,只不过现今天下无人担起护佑百姓之责罢了,还无心怀天下之人出现罢了,受苦的依然还是那些蝼蚁一般的百姓。”
“小子不是圣人,但既然身处这个时代,总要在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好让后世子孙记住,记住这个时代还有小子这个营州节度使存在。”
“翻开史书,或是以残暴屠戮而流于史书,或是清正贤明而传于后,小子虽不想以清正贤明让后世子孙敬仰,但也绝不愿留下残暴之名!”
李思钰起身看向湖面,喃喃低语:“多好的湖水啊!就是不知湖底埋葬了多少冰冷的尸骨。”
“本帅欲给关中百姓一个平和安详之地,若是皇后娘娘想要为大齐犯下的杀戮做个了解,本帅在驸马府静等娘娘三日,三日不见,娘娘……好自为之。”
李思钰转身看向裴贽,点了点头,说道:“湖虽美,小子却不喜,不如再去他处游逛一番,如何?”
裴贽叹气一声,他是很希望李思钰能够看中这位弟妹的,孙佑再如何悍勇,那也只是外人,这个时代自家之人尚不足信,何况一个外人?
裴家若想在这个世道立足,就需要自己完全可信之人,而赵生男再如何,那也是裴仲德房内之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哪怕李思钰所说这赵生男已经许久不沾兵事了,哪怕流民之将能力堪忧,那也比外人好上万倍。
可李思钰心性坚定,始终认为这种事情最好是她自己选择,若心中本就怨恨十足,放不下过往之事,再如何优秀,也是不可用的,这样怨气十足的人最后会造成如何的破坏力,谁也不敢肯定。
裴贽无奈,只得点头道:“也罢,老夫今日就再陪行乾逛逛。”
李思钰看了一眼秦书瞳,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李帅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李思钰看向赵生男,见她双手背后,身子挺得笔直,杀伐之气顿起,让柔娘和旖绿花容失色,不住后退,秦书瞳双手猛然攥起,挡在李思钰身前,暴戾之气暴涨。
李思钰拍了拍秦书瞳肩膀,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