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多逻斯挣扎着,对叶公主伸出手来,“其实......我已向大唐请求册封你为正可敦,父亲的智慧端正长寿孝顺可敦,我怎么会逆伦取之......你现在于酒中下毒,那么我们家族的仇怨便无法解开,杀了我,左右杀的大相都会觊觎可汗的宝座,阿叶你也不会善终的......所以对外你只说是我弟毗伽谋权篡位就好,善自保重......”
说着说着,“泮官特勤”多逻斯的气息越来越艰难,最后他变为一具尸体,躺在宫殿的毯子上,动也不动。
叶公主怔怔看着夫君的尸身,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不由得捂着脸跪下,号啕大哭起来。
德阳公主居住的可敦城下,数百名骑兵举起火把,领头的正是药罗葛灵,他对着城头大呼:“泮官特勤为其弟谋反所弑,我来此要护智慧端正长寿孝顺可敦南行避难,请开门!”
原来药罗葛灵昔日就曾和唐家达成密约,如果政局有变,他必须得担负起保护德阳的职责来,唐家是绝不会亏待他的。
可敦的宫殿内外,到处都是缠绕着羊腿骨头饰的回鹘婢女在尖叫着跑动,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伴同嫁来大漠的数名媵妾搀扶着犹自绰着琵琶的德阳,慌张地走出殿门。
药罗葛灵等簇拥着辆毡车来,急忙喊到:“请主速速登车,往南而行。”
“这是要将我送回大唐吗?”
药罗葛灵点头说是,不管如何,我们也只能往唐土走!
很快,可敦城火光四起,药罗葛灵护送着德阳公主,沿着回鹘通唐天德军的大道,领三百余骑,疾速驰行。
回鹘向来擅长造车,德阳公主所坐的毡篷大车即是其代表作,此车可避风雨,其下车轮极其高大,在草原大漠上用马匹牵拉,可日行数百里,畅通无阻。
车外,飞蓬被酷烈的风裹挟着,一团团掠过去。
天色阴沉,云层厚积,似乎马上也要下大雪。
而攻占可敦城的毗伽,发觉德阳公主和药罗葛灵先一步脱逃,大为慌张:若是他们走到唐土,将我弑杀兄长的罪行给披露出去,那我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于是毗伽赶紧点起千余骑兵,跟在其后穷追不舍。
昼夜,在永不停止的车轮下,骤然交替着。
药罗葛灵知道后面有追兵,故而根本不敢让部众休息,并且激励大伙说,只要能把可敦安然送到唐家的军城去,每个人都会有大批的犒赏。
而德阳公主则呆在车中,紧张地抿着嘴巴,连大小解都是在车篷下进行的,媵妾用盛水的皮囊接着,满了就直接扔出去......
在距离天德军西受降城二百里外的牛头山,一座废弃的烽堠卧在其上,山谷那边喊声和马蹄声大作,烟尘中一股两三百人的骑兵队伍,自东而西,出现在药罗葛灵的前面。
药罗葛灵大喜:从这个方向而来的,不是天德军,便是天德军的城傍。
那群骑兵,大部分头戴毡帽,少部分如室韦人般露着光头拖着小辫,有的背着长矛,有的背着弓箭,在望见药罗葛灵的马车队伍时,便很警觉地从原本的小跑,变为了疾驰,并且把队伍的两翼伸展开来,往马车处赶来。
“什么人!”药罗葛灵派出的前哨,十多名骑兵迎上,先用回鹘话,而后用汉话和室韦土话喊问。
对面为首的两人,披着铠甲,脖子上围着的狗毛迎风飘动,用汉话喊到:“车内有何人?”
药罗葛灵的骑兵还以为是天德军城傍,就回答说:“车中是智慧端正长寿孝顺可敦,也即是唐天子之女,德阳公主。”
结果那两人哈哈大笑:“可敦不该在回鹘牙帐处的吗?乘车至此,怕是在逃避回鹘内乱——你们没找错人,我乃唐天德军节度使韩游瑰是也,马上就由我将可敦送回牙帐去,如此新回鹘可汗当封我为大相!”
一听到韩游瑰的名字,药罗葛灵以下无不大惊。
没错,韩游瑰确实曾是天德军节度使,不过因阿附窦参而获罪,另外位振武军节度使李景略被诛杀,他快一步,和儿子韩钦绪遁入沙漠里,和群杂胡、党羌、室韦人混在一起,成为马匪的首领。
现在这马匪要劫夺德阳公主,去送给回鹘邀功。
“直接冲过去,护送公主冲过去!”这时药罗葛灵拔出锋利的佩刀来,咬牙切齿,“只要能到天德军城,每人先赏布帛绢布五段!”听到此话,其麾下的骑兵无不大呼起来,各个拔刀引弓,死死簇拥在德阳公主的毡车四面,组成个锥形的队列,向韩游瑰、韩钦绪父子的马匪队伍对冲而来。
“射箭——别射中了公主的毡篷,该死,看着点。”
韩游瑰、韩钦绪和两三百马匪,在马上也拉弓飞射。
箭矢你来我往,好不凶险。
几支箭还射中了德阳公主头顶上的毡篷,箭镞带着锐利的撕扯声,透裂篷子,出现在公主和媵妾们的眼前,众人惊慌不已。
此刻一名侍婢,扶住公主的胳膊,说到主勿忧,此时不能惊叫摇动士气,更应出面,许诺将车中所有财货珍宝尽赐药罗葛灵及其部众,如此才能杀出血路。
德阳瞪大眼眶,看着对方,问你是何人?
那侍婢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虽有点沧桑,可面容还能看出十分清丽,她说枉屈公主过问,我是罪臣的侍妾,先没入掖庭,后侍奉公主来嫁回鹘,愿用性命保主的周全。
于是德阳鼓起勇气,在箭矢纷飞的毡车上拉开帷幄,对四面的骑兵们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