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自己的敕书被封驳后,代宗皇帝反倒勃然:“高岳和崔宁家小娘子徒有婚书,六礼不成,哪里算得上有婚姻?”随后又知道中书门下肯定有人在抵制这事:这群世家,不娶朕的女儿孙女便算了,还要抢朕的孙女婿。
随后代宗皇帝便说,此是朕家事,不由中书省过,直接让翰林学士内制草诏,送宰相政事堂决议履行,尽快礼成。
少阳院里,唐安呆呆地坐在榻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住了。
“萱淑(唐安的字),你是不是看不中高正字?”太子妃王氏见女儿如此,关切地问到。
“我......”唐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对高岳的印象最初是坏的,那日在集贤院又是半好不坏,最近却沉迷于高岳的文章。
可这想必是父亲的意思,又有什么可以违抗的呢?
嫁人?唐安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有次节日和父母去紫宸殿拜谒祖父,曾在禁中院子里见到规规矩矩的唐朝公主,也就是自己的某位姑姑,因嫁不出去,只能一辈子呆在幽深的庭院当中,那时她见到,姑姑坐在月牙凳上,身后是长满青苔藤蔓的斑驳院墙,满是凄怆古寂,两名宫娥在帮姑姑梳发,同样准备去参觐皇帝,阳光下能很清楚看到姑姑灰白的华发,可她那时候也没超过三十岁啊!
稍稍长大后,唐安才明白,和姑姑相同,她也是位囚徒而已,不过拘禁的地点不同,她在少阳院。
生在帝王家,似乎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
当日集贤院内,北院廊下会食刚开始,几位学士、校正又开始八卦了,高岳依旧在末席,眼前这盘鱼脍虽然切得很细很嫩,但他还是没怎么动箸,因为害怕不卫生,便吃着芝蕙给自己做的胡麻饼。
“听说太子收养前郑王之子了。”丁泽神神秘秘地说到。
“好啊,好啊,这才是兄友弟悌啊!”徐浩摸着胡子接话道,然后几位都表示赞同,可心里都清楚,太子的这步真的是妙,看来位子要稳固不少,只是不知那韩王马上又要出什么招数。
而高岳则淡淡而隐秘地笑了:那当然,你们也不看是哪位山人出的妙计?
不过他却不能明说,要闷声,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而那边王纡则说了另外件事,“听说昨日圣主出了道出降(出嫁)某主的诏令,被门下省封驳了,可圣主还不依不饶。”
“不知是公主,还是郡主县主?”
“管它是谁呢,这可都不能娶,娶回来后那里有什么门风闺礼可言了啊!”丁泽急忙说到,然后众人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高岳身上来,都唏嘘羡慕说,还是逸崧好,能娶到崔氏小娘子这样的五姓女,人生大圆满啊——“也不知道那要尚公主郡主的是谁?可悲可哀啊,听说崇仁坊的礼会院,今日都开始搭建障子帷幕了。”
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高岳嚼了块胡麻饼,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起来,暗想“是啊,也不知道这倒霉蛋是谁?”
结果胡麻饼还没咽下肚子,门吏急忙来传,说门下省散骑常侍萧昕要来见高正字,说的是昨晚封驳的事。
高岳脸色苍白,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刷得站起来,冷汗批批地顺着耳边和额头往下滴,集贤院的其他人都呆住了,不明所以,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那门吏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遍,高岳急忙推开食案,对学士和校正们团揖下,就奔出集贤院。
唐朝官员在办公期间互相串门乃至玩耍也是司空见惯之事,故而大家也不在意。
集贤院外,只见萧昕不动声色地走过来,递给高岳方纸,就离开了。
院墙下的高岳,只见到纸上写着“郎君正为唐安郡主出降之人,可告婚假,速出宫城,去和崔家小娘子行礼完婚,只要完婚,即便圣主也无可奈何——南园叟。”
“x的,这李适,我好心好意给他建议,转眼间就给自己加戏,把我卖了!”高岳大怒,然后看看四周,便急忙将萧昕的提醒给撕碎,撒入水渠当中,心脏扑腾扑腾地直跳,但还要强作镇静,直入集贤院北院,拜在徐浩和陈京的面前。
“哎呀,逸崧这是为何啊?”
“仆想告婚假。”
唐朝官员结婚,是有权力请长假的,所以徐浩并不生疑,还笑起来,“这大婚之喜,也不宴请诸位同僚啊?”
“先去纳采,而后完婚,届时自然送诸位胜友请帖,请稍待崔府来讯。”高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哦,好好好。”
这时候,几名身着大袴的宫廷内侍,已持翰林学士院草拟好的敕书,直接送抵政事堂。
常衮举起敕书来一看,先是表情凝固,而后得意地绽放了笑容,当即毫不犹豫地盖上中书、门下印,“高三高三,你也有今日?”
接着常衮在敕书上附上宰相堂牒,“即付诸司行之!”
正午时分,趁着各官舍的会食尚未结束,手持敕书堂牒的中书舍人王延昌、司农卿白绣珪、内侍谭知重,火速火燎地来到集贤院,便问高岳何在?
尚坐在北院里的徐浩、陈京大为疑惑,便说高岳已告婚假。
谭知重大为光火,“这是告谁的婚假呢?”
“仆射、西川节度使家第五小娘子啊!”徐浩诧异地回答说。
王延昌摇头而上,“圣主随后将于紫宸便殿宣召崔中丞,要禁高正字和崔家第五小娘子的婚。”
“什么!”集贤院诸位大惊失色。
“我手中的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