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还没等朝廷对在利州营造巡院批复时,韦皋便同样奏请,西川要在汉州绵竹,同样造个大大的巡院,方便与兴元府对接。
杜黄裳则奏请,我们东川不可落于人后,也要造个大大的巡院,和西川、兴元对接。
巴南观察使刘长卿则很有默契地奏请,我们巴南也要造个巡院,不然如何与西川、东川及兴元对接?
大明宫政事堂里,窦参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三川两税使,专置一巡院即可,何需大费周章,盖如此多意欲何为?飞堂牒告诉这群阳奉阴违的,一切等朝廷度支的判准。”
随后窦参急忙委任司农少卿裴延龄,让他火速去西北和三川,考察转输的诸驿路,而后敲定两税使巡院的地址。
可在这个时代的朝廷中枢,到地方上效率却是不容乐观的。
所以还没等裴延龄出发,韦皋、杜黄裳、高岳的表章交替飞至,都在说巡院设在本镇的好处,表现了超人的热情;然后西北方镇的普王也来凑热闹,说要在百里城盖个大大的巡院。
一时间窦参焦头烂额,甚至皇帝也被惊动,便派中官来问他:“如今西北和三川之地纷扰,莫不是卿想设两税使所致?”
结果还没等窦参解释清楚,兴元府里高岳便出了公牒,并且原样誊录在《兴元邸报》上醒目位置,全府城售卖张贴,公牒里清清楚楚说了我们兴元府“两税使巡院”要建三处,一处在凤州回车道,和凤翔府对接;一处在洋州傥水河口,和京畿对接;还有一处设在利州景谷,和两川对接。
三处巡院,共要房间四百四十间、仓城三座,还需船只一百二十艘,木材、烧砖、石灰、脚力、器具、人功等所费加在一起,共需钱五十七万贯有奇。
随即高岳便派遣射士们,把南郑县和城固县七十三家形势户“请来”,绝大部分是先前去京师争讼的。
这群人在衙署堂内,黑压压地坐着跪着一地,堂上高岳便发差科簿,说巡院建设必须雷厉风行,这三处巡院所需差役、花费,全由你等七十三家分摊。
大尹的话,宛如堂上过了阵惊雷,七十三家几乎各个瘫倒,便抗辩说我们区区七十三家,怎能供应五十七万贯的差科?
高岳便扬出个单子(芝惠打算好的),说你等勿要惊慌,本尹率先应差役,已出代役钱共一万一千贯,你等皆为豪强形势户,应该以本尹为榜样,尽快完役为好。
“这不对啊!”七十三形势户眼睛都红了,他们明白这是高岳来报复,便说为什么不用留使钱来造巡院,凭什么压迫我等良善百姓。
高岳大怒,说设两税使巡院是中书侍郎窦参的意思,你们若想要说法,去和朝廷度支商量,不得和本尹说,本尹是照章办事,至于兴元府的留使钱和留州钱,那是要养军、养官吏和备本地水旱缓急的,不能挪动半文。
“大尹如此逼我等完役,是要我七十三家荡尽人亡?”顿时堂内号冤声四起。
“你等今日完也要完,不完也要完。”高岳铁面无情。
这七十三家形势户便喊道,我等要朝廷度支的公牒。
“你等质疑窦中郎施行两税使的真伪?”高岳不但拿出了公牒,还说今日为了推行窦中郎的两税使,本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完,如狼似虎的射士们,便把七十三家形势户的主事男子统统拖到了赤崖关的营田巡院里,由高岳指使的知院官监禁关押。
因唐政府默认的规则,各地巡院由于担负缉私、转输的重要职责,实则享有独立的法权,也即说不被所在地州县的法权管辖,进了赤崖关,便是无法无天地。
巡院里的胥吏,以“对抗窦中郎之令”的名目,对这群形势户开始杖打了。
背脊和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水米不进,又加上冬雨风雪的寒冷侵逼,第二天高岳亲临赤崖关巡院,结果这群形势户们无不号哭告饶,他们申冤说,自己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他们的田产及所得都是有限的,怎可能每人拿出几乎万贯钱来。
高岳冷笑说,你说你们拿不出万贯钱来,有何为证?
众人无不丧胆,之前韦执谊和李桀于两县推经界法打画田产时,他们都拒绝在砧基簿上签字画押,现在反倒是自己没了凭证。
这时有人喊道,我们在纳今年夏秋两税时,有完税的钞贴,按照钞贴的数额反推,可知我等根本拿不出这么多,大尹你做人要讲良心啊!
高岳副深受震动的样子,便要这七十三形势户家的妻儿,把钞贴给送到府里来。
所谓的钞贴,是人户的“完税凭证”。
其实有唐一代,政府为了摊逃方便(十户里有一户逃亡避税了,其他九户就得分摊这户的赋税,是为摊逃),根本很少给人户钞贴,高岳的兴元府可以说是全国为数不多还能认真给钞贴的地区。
当日,七十三家的家人在宅中翻箱倒柜,最终把完税钞贴几乎全都送来。
高岳命吏将其细细全贴在份文簿上,然后自己则再度来到赤崖关巡院,对被拘押在此的形势户们说,本尹已查阅过钞贴,按照你等所纳的户钱和斛斗米数目来看,确实不应该让七十三家承担建两税使巡院所需的五十七万贯。
就在众人以为逃出生天时,高岳却立起身子,丝毫没有放他们出去的意思,“不过本尹又调阅了你们各自所在的保甲名簿及田式,发觉你们所纳的赋税和打画出来的田产数目对不上,有极大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