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高崇文、骆元光和康日知等将就明白了。
为什么高岳会忽然领主力来到盐州五原?就是因他认为按部就班,强攻延州西北芦子关是不值得的行为,高岳是读过太祖文选的人,虽然他不可能像勇将那样冲锋驰骋,可始终在大略上能把握住三点法宝:
政治斗争远比军事斗争重要,所以他不断策反西蕃境内的仆从民族,如吐谷浑、沙陀;
搞好根据地和军事建设,所以他大举在兴元、凤翔经营农商,足食足兵,改进武备,增设作坊;
还有一点,那就是让敌人越分散越好,自己则越集中越好,故而他将六府党项往东压迫去大理河、小理河后,就让浑瑊为虚兵,牵制住芦子关,制造假象欺骗泥香王子、拓跋朝晖,自己则利用唐家驿路、情报、军制上的优势,雷霆果决地领军出庆州路,赶赴盐州和高崇文、康日知会师,抓住战机,会集三万精锐,先突破掉柳泊岭防线,随后将白于山西侧的关隘悉数夺占,让其天险不再给唐军造成任何阻隔。
“一旦将平夏党项逼回统万城,东北面李景略、韩潭所部兵马再夺回银州,整个党项将在白于山南北,被分割为两个互不相靠的区域,依次击灭,可坐收全功!”高岳指着地图,让随从来的,熟谙党项地理内情的野诗良弼在其上依次标注通道、要害。
“那事不宜迟,趁着朔风大雪还未到来时,我军可集中主力猛攻柳泊岭。”高崇文当即请战。
高岳却笑吟吟地举手,说不用着急,定武军、义宁军随即至此并营,对外暂且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等待,可天气?”高崇文和康日知还有些迷糊。
“没错,等的就是朔风大雪的天气。”高岳气定神闲。
这时候帐篷外,高敬奉、高敬仰两兄弟听到此,也觉得这淇侯用兵真是玄乎啊,不在晴朗日子进兵,却偏偏要等大风雪来,真的是莫测莫测。
而黑漆漆的韦驮天则满脸司空见惯的模样,蹲坐在篝火边,在衣领里捉着虱子,他已慢慢适应边地寒冷的气候,每捉出个虱子就往火里扔,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
天一日一日地冷了,丰安军城的水运,要送最后一批船舶去灵武城。
皇帝在大明宫内,出内库的钱财,要给京师内的神威军、巡城监军,还有在外的神策军们送冬衣赐了,这是每年必备的支出款项,是皇帝获取禁军忠诚度所必须要去做的。
度支司的宰相班宏先做出了初步测算,认为整个京西的神策军包括刘海宾的威戎军共两万五千,邢君牙的宣威军共两万五千,及盐州、庆州的高崇文神策决胜军两万,共计七万兵额——皇帝共需放冬衣绢布七十万匹,另外皇帝还要给这批神策军支出七十万贯的“冬至节赐钱”。
今年冬至的含元殿大朝会,皇帝认为西北、北地征讨叛羌的将士们都还曝在雪野当中,朕无心庆贺,便被取消了。
当然这笔钱帛,班宏也只是提供个测算罢了,因其出自于大盈、琼林内库,具体事务全都是宦官霍忠唐经手的——不过班宏也提议陛下,这笔冬衣赐和节赐钱,恰好往西到泾原,分给威戎、宣威两军后,其他的便可直接当作轻货,载于丰安军城的水驿船只,运抵灵武城,再给高崇文的神策决胜军,如是的话便能节省不少脚力钱。
皇帝曰可。
塞上名城灵武,其城池邻靠的雄伟黄河平缓而过,已开始夹杂着冬季的块块寒冰了,城边集市上商贾、军卒和百姓欢声雷动,迎接着今年最后一批丰安船队的到来,下一次只能等来年三月后,其间四个月,是黄河的冰封期——整个灵武城要做好防御游牧民族从冰河上侵攻而来的警备。
“西蕃兵来啦!”不知是谁惊呼了下,接着整个集市乱作一团。
船只靠岸的浅水处,许许多多的战马跋涉上来,随即就有披着西蕃样式铠甲的士卒,明显是胡人相貌,也佩剑挟弓,自船上鱼贯而下。
这时一名蹲在集市边沿城墙上的市署官,便大喊道别慌,这是我唐家的城傍。
没错,这批军队正是刚刚新附的沙陀、吐谷浑骑兵。
旬日后,唐军大规模在柳泊岭集结的消息,传到统万城里,让元晖六神无主。
因为唐军同样大规模集结于金明道芦子关前。
唐军主攻的方向,到底在山南芦子,还是在山北的柳泊岭?
元晖没法做出判断。
同时,皇帝给神策决胜军的冬衣绢布和赐钱,也到了五原的营地里。
出于对淇侯高岳的尊敬,决胜军长史便把三千匹细绢布的契书交到高岳的案头。
这是常例:皇帝所赐的钱帛,到士卒手里肯定是要缩水的,有一成或二成是归节度使、军使,也就是说七十万匹布,高崇文、骆元光要拿七万匹,至于节赐钱他们也要占七万贯。
可现在高岳在此坐镇,出于尊敬高崇文不敢独占这个份额,就让长史来献三千匹绢,并表示我高崇文所占的这些,也不是自己独吞的,绝大部分也要分赐给僚佐军校的。
高岳有些惊愕,便问了决胜军长史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完后,高岳没说什么,就让长史离去了。
黄昏时分,高崇文和骆元光大惊失色,“淇侯将皇帝所赐的冬衣和钱,全都均分给其他各军了!?”
长史和司戈们脸色苍白,只能点点头。
等到高崇文走出帐篷,觉整个营地里都沸腾了,神策军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