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息曩忙不迭地将马蹄金收回怀中,还往马定德索求自己妻子。
马定德本想杀他,可自己本身的抵抗意志也不坚定,对整个台登城战役前景同样感到悲观,心念留着浪息曩当个中介也是不错的选择,便真的把对方的妻儿送出,把浪息曩礼送出营。
临别前,浪息曩提醒马定德:“唐军有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可射石丸达五百步开外,城墙角楼中之无不粉碎,如果开战时,大兄切莫着鲜明衣甲,切莫立在马面敌台醒目处。此外大兄如回心转意,便在北墙处竖白旗,某定会在唐军攻坚前再来,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万望大兄谨慎再谨慎。”
浪息曩离去后,于逡巡两可的迷雾里,马定德度过不眠的一夜:
降?柳强镇城内及四周堡寨,有精锐八千,总不能一箭不发,就投降唐家,那样简直是无能的表现;
不降?如今南诏也背蕃了,台登城被团团围困,我们这群族人数十年间陆陆续续从高原迁徙驻屯到这里,对逻些城的情感枢纽并没那么紧密,像浪息曩那样为自家自族谋出路,也是合情合理的举动。
待到第二天清晨,柳强镇城中骚动不宁——登上战棚的马定德,蓦然发现北面山地上,唐军营垒和军伍数量暴增,因为高岳主力定武军四十个营,共八千余将兵都靠过来啦!
城西竹城内,昨夜子时忽然也火光齐举,进入了一支唐军加强。
几名笼官和曹长告诉论东柴、马定德,这支唐军约莫两千人,所持武器非常奇怪,好像铜铸的“唧筒”似的,
隔着高耸密集的竹栅,马定德瞧不清楚列阵其后的唐军新武备到底是什么。
西贡川薄薄的晨雾已然散去,论东柴没工夫考虑考虑敌情的变化,就要求马定德立在马面女墙后点燃烽火信号,并配合巢车来调度整个柳强镇战场,自己则要领五千城兵杀出,配合对岸腊城城防使悉多杨朱,击垮唐家的竹城。
“可北面出现大批新锐唐军,且是最精强的山南定武军,属唐家阵营中最可怖的敌手。暂且不要点燃烽火为好。”马定德劝说论东柴持重。
可马定德还不晓得,他此刻已被“出卖”了。
出卖的方式还是堂堂正正的。
南诏异牟寻猛攻巂州南门沙野城时,乞藏遮遮派遣的使节到来,责问异牟寻为何叛蕃投唐,异牟寻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对西蕃有“四忍四难忍”:
西蕃在神川设立都督,煽动三诏浪人以利罗式为首,不断对我南诏掀起蚕食、暴乱,迄今十二年,此一忍;
西蕃祸起萧墙,近臣跋扈,尚结赞、论莽热多次压迫我南诏小国,冤情无法上诉,此二忍;
西蕃多次强逼南诏君臣的子弟为人质,又索取各种贡赋,我邦不堪重负,此三忍;
西蕃怂恿浪人首领利罗式咒骂南诏,说“灭南诏者非我其谁,必将尽夺阳苴咩城财富”,此四忍;
西蕃送六十甲士环侍利罗式身边,助其凶焰,不劝其悔改,此一难忍;
西蕃多在我邦国腹心要害处筑城,移民来守,使我邦疆土支离破碎,此二难忍;
西蕃无端夺取西山女王(西山的女蛮国)之位,又无辜逼走退浑(吐谷浑)、处月(沙陀)二族投唐,二族不及走者皆被杀害,我南诏每思有朝一日也会惨遭同样灾祸,心寒胆战,此三难忍;
西蕃赞普又索要二诏(诏是异牟寻,二诏即国内的二号首长),也即是我的王弟凑罗栋入逻些城为质,妄图要挟我邦,此四难忍。
“有此四忍四难忍,足见你蕃悱刻无极,我邦已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如今决心抛弃你等,投靠皇唐,还请赞普答应,如不答应,异牟寻愿起洱海滇池全部精锐,誓死捍卫我云南的疆土。”异牟寻的一席话让乞藏遮遮使节感到,西蕃和南诏的关系至此彻底破裂,毫无挽留余地!
此外异牟寻还告诉使节:“你国在阳苴咩城的使臣乞胜坨以下百人,已全部被元诛杀,以绝两家之好!”
乞藏遮遮的使节听说乞胜坨等被害,勃然大怒,指责异牟寻居然杀害使臣,简直毫无信义。
“先前元取沙野城,遭你家南道兵马伏击惨败,把会川城都丧失了,危急时刻还不是你家一名叫马定德的笼官没有信义,接受元的大笔贿赂,才把元放出西沪水的。”异牟寻得意洋洋,还不忘离间西蕃内部一把。
当使节返回登台城,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乞藏遮遮时,乞藏遮遮大怒:“派人去抓捕马定德,械送回台登城来,由本论亲自审判他。”
这时大部分的城防使、料敌防御使、笼官都苦求乞藏遮遮,称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马定德有勇有谋,如将他下狱,不但让大论你自丧一臂,且会动摇全巂州的军情士气。
“这种无常的人,本论怕他马上把柳强镇也卖掉了!”乞藏遮遮不依不饶。
可乞藏遮遮刚来这里为大论不久,没想到这儿的各位西蕃军官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乞藏遮遮捕拿马定德的人手还未出城,暗地里便有人抄小路驰奔到柳强镇,提前将此事告诉马定德。
马定德畏罪,紧急召集族人商议,结果大部分都建议:柳强镇就在你手里,何不献出它为人情,投奔唐家呢?
于是马定德心生歹毒,趁登台城来捕拿他的人还没到,撺掇曩贡城防使论东柴说:“今日唐家援兵新到,不知虚实,后来仔细侦察,见新来的唐兵还在忙着立垒,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