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崔云和倒是颇为欣喜地来到月堂,接着看到刚刚起床梳洗的云韶,很是诧异,“阿姊,你这数日好像有些消瘦了。”
“嗯......胃口有些不好。”云韶含糊应答。
“那正好阿姊,明日旬休,我父在大慈恩寺举办筵席,邀请全京名流参加,寺里的杂戏场很有名的,我俩一起去看,阿姊就疏散疏散心情,好不好?”云和坐在月牙凳上,笑眯眯建议说。
“都有哪些名流呢?”
云和想了想,说其他人不足为道,但是很怪的是,他父亲似乎也知道京城里有个韬奋棚,还特意听了小海池萧乂和睦州司马刘宣城的建议,邀请那个棚头,也就是有些讨厌的高三来参加,明明只是个下第的举子,文采好像也无过人之处。
云韶明显有了反应,插象牙梳的手都颤抖几下,接着压住心绪,故意又问云和道,那还有什么人值得注意的。
云和便又调皮笑笑,说据说还有个大才子,荥阳名门郑絪会来,他去年因杂文诗赋犯讳,忍痛退出礼部试,一直在终南山的草堂禅寺夏课,来年状头肯定十拿九稳,而且听说郑絪年轻俊秀、极有才情,“阿姊......”云和说完便靠过来,轻轻触了云韶两下,意思是你要把关注重点放在郑郎君身上哦。
云韶嗯嗯两声,看起来有些敷衍,似乎心事不在此。
终于大慈恩寺的茶诗会来到了,该日碧空万里,恰值旬休,崔宽邀请到的各路官员贵人车马如云,齐集大慈恩寺所在的晋昌坊。大慈恩寺,隋朝本名无漏寺,后入唐后更名为慈恩,内里高耸着六级浮屠塔,又竖褚遂良所书石碑,有僧三百,十余院,房间千余,占地极广,乃是长安内数一数二的大寺,更是长安官庶最爱玩耍的去处。
按照高岳和刘长卿事前的约定,他自然在受邀名单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多是外廷、内宫的显赫,朱绂、黄衫、青绿袍子者不绝于路,高岳一身白衫在里面倒显得格外注目。
高岳先来到慈恩寺的名胜南池处,那里芙蓉已开始绽放,立着一大群贵妇欣赏围观,但看了看,似乎云韶那小娘子不在其内,便继续往前走,这时他一抬眼就能看到,慈恩寺西院里立着的浮屠塔也即是后世著名的雁塔,果然气势不减后世,光这一处就决定了大慈恩寺肯定是唐都长安的地标性建筑,可惜这个时代的雁塔是不可以登临的,稍微有些遗憾。
哎,在过浴室院时,高岳这才看到,院子外的两从牡丹间,立着的可不是云韶、云和二姐妹吗?
慈恩寺的牡丹开放数量虽不及兴唐寺,但它的浴室院、元果院等都种植有牡丹,也可说是蔚为壮观,再加上寺庙的名声很大,牡丹开放得也较迟,故而每年三月望日直到初夏,长安城的人们都争相来慈恩寺两街观牡丹,真的可以说是“车马如狂”,乃至于有首《裴给事宅白牡丹》专门写的便是此事:
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街西紫牡丹。
别有玉盘承露怜,无人起就月中看。?
现在云韶站在那里,可不就宛若株白牡丹吗?
“是那卫州的高三。”此刻姊妹俩也见到了高岳,云和便提醒道。
“嘿!”婢女桂子和清溪又举高了纱障子,将姊妹俩的身影从高岳的视线里隔开。
高岳也看不到云韶是什么表情,只能望着花朵犹存不少的牡丹丛兴叹了。
结果这时,人群里传来阵骚动,“荥阳郑文明来了!”
尤其是年轻未嫁的贵族小娘子们更是激动万分,就是嫁出去的也不由得多看一眼,她们拥堵在慈恩寺街道两侧,高岳一看,那孤傲地如公鸡似的郑絪,也是一袭白衣,昂首阔步,不闻不问地径自从西院方向而来。
“阿姊阿姊,你看,是郑郎君呢。”这下,桂子将障子摆下后,云和看到郑絪便急忙向云韶指认起来,但很快她就看到,郑絪对街道边的小娘子和贵妇们根本视而不见,如闪电般就走过去,顿时就呆住了。
“高岳!”
就在高岳刚想避开时,郑絪也一眼见到他,接着就气不到一处来的模样,直接走过来。
“啊,郑文明。”高岳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趋前,和郑絪互相行礼。
行完礼后,郑絪便激烈数落高岳和韬奋棚,说他们结棚喧哗,在京城内早已臭名远扬,乃至他在终南山都有所耳闻。
“关你p事啊!”高岳狠狠在心中回敬道,可他知道要是现在和郑絪吵闹起来,这群小迷妹们会对自己不利的,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你居然也来参加崔中丞的茶诗会,难道不要温课了吗?就凭你诗赋那些才学,莫不是今年还想被黜于小宗伯?”
“文明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高岳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了这位。
就在郑絪继续准备吐沫星子横飞时,刘长卿却从街西走过来,哈哈大笑着,上前就牵住高岳的手,对郑絪解释说,你俩都是最近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所以我就让中丞一道邀请你俩前来,也好振振你俩的名气嘛。
谁想郑絪一甩袖子,别过脸去,冷冷说我耻与高逸崧同列。
“那郑郎君还是请回吧。”高岳刷一声,礼貌地一伸手——回你的终南山去和猴子同列吧!
“你!”
刘长卿便笑着继续劝解起来。
结果这时,又有人议论道,连钱学士和郎拾遗都来了!
高岳望去,果然是钱起和郎士元这二位步入了慈恩寺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