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公主却咯咯笑起来。
皇帝不解,就问为何发笑。
“爷在紫宸殿内和群书生学士议了再议,岂有韦皋、高岳等在前线看得通彻?他俩可都是负责经略宣抚的,爷不妨直接将三位学士各自的想法念头,快送到维州那里去,韦皋和高岳自会计较妥当的,何劳爷烦忧?”
这话说得皇帝茅塞顿开,对啊,朕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把处置让给韦皋、高岳,他们做的不是挺好的。
这时皇帝急切要召翰林学士,可又觉得来不及,便直接让宋若华负责,将韦执谊、卫次公和李吉甫的论点写在三张纸牍,而后要求八百里加急,务必在五日内送至维州那边去,而高和韦的答复,朕要在旬日后得到。
接着灵虚公主又对父亲说,爷现在于紫宸殿里要做的事,就是向关东各方镇宣索,来支给西面的军饷就成,其他的事不是爷所适合过问的。
皇帝也接受了。
因为古今中外的大小领导,不要乱掺和专业领域内的事,优秀与否,主要看他能不能保障大到国家小到企业的资金运转,简而言之他能不能搞好福利。就拿宰相来说,他未必要晓得天下的钱谷有多少,也未必要知道某州某县的民生好不好,他要做的就是让朝政中枢运行顺畅,对上处理好和皇帝的关系,对下安排好各部门的人手,就妥了。
不过这次皇帝的宣索有些特殊。
他向淮西镇宣索了。
要知道以前吧,魏博、淄青等方镇虽然桀骜不驯,可在相对太平时节,还是会给天子每年进奉个几十万贯的,但淮西打吴少诚主持来,不但靠指示劫江贼和土贼,残杀掠夺过往商旅,在申光蔡所征收来的赋税,也是半文不上供的,皇帝之前也没敢来他家宣索。
可如今韦皋和高岳的露布送到紫宸殿了,皇帝就让群中官车马来到蔡州,声称韦高在边境获得大胜,杀俘好几万蕃子,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我唐的铁骑继续前进,便能轻松踏遍整个陇右州县将其光复,不过军费有些紧张,要淮宁军拿出十二万贯来犒军。
军府堂中,吴少诚大怒,说我们申光蔡地寡人穷,还要养几万军队,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为了麾下将士能吃饱穿暖,先前陛下也答应过我,申光蔡为“不籍不赋”的待遇,现在哪来十二万贯给你等?莫不是你等阉人为中饱私囊,假借陛下旨意前来勒索?
这几个来宣索的中官,也是被选出来的“愣头青”,便当即把陛下的条旨御札给吴少诚看。
场面一度尴尬,吴少诚便继续骂怕还是有人造假旨意,然后让这几位中官至蔡州城驿馆内等自己消息。
然后吴少诚找到谋士李元平,询问他该如何办。
李元平听说唐对西蕃取得大胜后,连连痛心,“当初三汊城会盟时,魏博和淄青都不听我的建议,现在倒好,让唐军能全无后顾之忧击败西蕃,西蕃经此惨败,怕是得一蹶不振,河陇如重新纳入天子版图,关中便能获得对整个关东高屋建瓴的形势,大家可都危殆了!”
“那依先生的见解?”
李元平的绿豆眼转了两转,就说现在天子家气势正盛,诚不可与之争锋,此一时彼一时,干脆就给十二万贯,换得一时平安。
接着李元平又说:“天子家也是大言,我看唐军未必能尽取河陇,说不定还会白白得了些地,而得不到利。如今泽潞昭义军的李抱真病笃,他若死,昭义军内部便有分裂的危险,而我方便可趁机唆使魏博,西进吞并昭义军的邢、磁、洺三州,再度挑起唐廷和河朔的内战,而后我们渔翁得利!”
“如何渔翁得利法?”
这次李元平不再说要走商洛武关奇袭长安了,他晓得高岳的定武军在那里一横,淮西子弟怕是全得灰飞烟灭,而是说我们到时奉一位盟主,跟在其后和朝廷对抗,能占汴宋便占汴宋,能占随唐邓便占随唐邓,或者能占淮南便占淮南,能占鄂岳便占鄂岳。
总之,苟住,然后偷鸡摸狗番,看看能不能就此翻身。
毕竟申光蔡这夹在朝廷各方镇间的“三块地”,养兵或腾挪起来太难了,必须得打开局面。
吴少诚原则上同意,不过还是特别心疼十二万贯钱。
李元平看出他的心思,就说干脆用淮西的土绢,以每段三贯钱来充抵,给朝廷中官四万段得了。
可朝廷中官也不糊涂,当淮西军府拿出四万段的土绢,装在竹笥当中,排在车辆里要他们带回长安时,中官就将其打开抽出,然后指着军府官吏的鼻子骂:
“这可是坐紫宸殿的大家天子叫俺们来宣索的,条旨上写得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其他各地宣索,西北给的是青盐和麝香,兴元给的金银器,两川给的是蜀锦,宣歙给的是铜器和丝毯,哪个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们淮西当真有趣,又给这种土绢!堂堂方岳节度使,简直和狗头蛤蟆无甚两样,俺们都替你害臊。”说完中官们犹不解恨,把将其中几段当场给撕扯粉碎,“此土绢在今年纳两税时,便当轻货滥竽充数其间,惹得大家雷霆震怒,俺们看这件事你淮宁军也脱不了干系,等着瞧吧!”
听着这群阉人在外面撒泼,军府内的吴少阳勃然大怒,便拔刀要杀了他们,可却被吴少诚和李元平劝住,最终淮西镇还是忍痛拿出真真的十二万贯丝帛和铜钱来,又私下塞给中官们两万贯的“体己钱”,才算是将事态平息了。
中官们离去后,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