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一想,也确实明白了。
价值四万五千法郎的钻石,狱卒们在对方死后发现的话,怎么可能不起贪心?怎么可能让一个神父安安稳稳地带出监狱交给别人?
“那么,这个送别人钻石的英国贵族,也是幽灵。”夏尔做出了结论,“接下来呢?应该轮到故事里面那个死掉的囚犯了吧?”
“精彩的地方在这里,先生。”孔泽的眼睛里面瞬间又闪耀出了鬼火,“在明白了所谓的布沙尼神父和什么英国贵族,都是编出来的故事之后,为了不虚此行,我就开始调阅1829年左右死去的囚犯的记录,结果发现了一件稀奇事。”
“什么稀奇事?”夏尔马上问。
“1829年,有一个被关了14年的囚犯死了。”孔泽放低了声音,但是夏尔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听起来关了很久了,但是因为被关进来很早,所以他当时也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而已。他的死因比较奇特,档案上记载很简略——越狱失败,被处死。然而这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地方是他的罪名……他是在波旁复辟时期,因为被怀疑是皇帝的秘密支持者,而被忠于波旁王家的法官以危险政治犯的名义送进来的。”
“什么?”虽然夏尔当时有些懵懂,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这……怎么会?!”
确实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1815年,复辟的波旁王家把皇帝的支持者当成政治犯送进伊芙堡监狱,奇怪的是,在帝国复辟之后,这样的政治犯居然没有被放出来。
在帝国复辟成功之后,皇帝陛下当然不会忘记他那些被王家迫害、在监狱受苦受难的支持者们,他颁布了敕令,让司法部门洗清他们的罪名,然后把他们都放出来,这些支持者也对皇帝感恩戴德。
然而,在伊芙堡,居然会有一个皇帝的支持者,没有被洗清罪名放出来,反而被关到了1829年直到死去?
简直不可能。
“伊芙堡的人疯了吗?还是说当时的典狱长是忠于王家的叛贼?”夏尔很快镇定了下来,然后冷冷地问。
“都不是,实际上当时那个典狱长根本不在乎为谁效劳,他负责的只是让囚犯受到惩罚、不至于越狱而已,政府送谁来他就关谁,让谁走他就送谁走。所以,这不是他从中作梗。”孔泽轻轻摇了摇头,“实际上,作梗的是巴黎。在那阵子,典狱长收到了来自巴黎的公文,说这个囚犯思想激进危险,不在释放之列,典狱长后来还写公文去咨询,然后得到了一封更为严厉的批复,强调决不允许释放,所以典狱长只能继续把那个年轻人关着,虽然他一直在为自己哀嚎喊冤……直到死去。”
“那巴黎为什么不干脆下令杀了他呢?”夏尔反问。
“当时的典狱长没有去问,他只是忠诚地执行了政府的命令,而我个人的推测是,做这个决定的人不敢让皇帝知道这一切,毕竟法国的死刑命令是需要皇帝本人签署的。”
“也就是说,这个倒霉蛋,以支持拿破仑皇帝的罪名,在拿破仑皇帝的监狱里面被关了十几年,然后死去了?”夏尔的脸色很古怪。“监狱里面没人觉得奇怪吗?”
“您对官僚系统的期待值未免太高了,先生。”孔泽的脸色也很奇怪,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无奈,“他们只是忠实机械地完成任务而已,尤其是政治犯监狱这种地方,更加是从来不问为什么,因为政治是没有为什么的,问的越多的人,死得越快,既然巴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就只管执行,没人再多管了。久而久之,这个年轻人自己也不再喊冤了,似乎接受了自己倒霉蛋的命运。”
“那他为什么还要越狱呢?还有,他是怎么死的?”夏尔反问。
“这一切的细节,档案里面写得都很简略,而且因为当时的典狱长已经去世了,所以更加难以得到第一手的资料,现在我只能先让监狱自查,去问已经退休的狱卒,尽快把事情尽快搞清楚。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死去的。”孔泽回答。“不过,目前的进展,已经值得我先回来一趟了,我要去弄清楚,在当时的巴黎,到底是什么人批复伊芙堡监狱,让他们继续关押这个年轻人的。”
“我明白了……”夏尔拉长了音,显然又陷入到了思索当中,“那么,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是哪里人?”
“他是马赛人……”孔泽回答。
“见鬼了,又是马赛!”夏尔忍不住骂了一声,“怎么什么都是马赛?”
“所以这就是作为有趣的地方了。”孔泽也有同感,“正因为这个年轻人是马赛人,所以我觉得一切的故事都不会那么简单,也许布沙尼神父的故事是假的,但是他这个故事说不定是有原型的呢?”
“好了,那么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夏尔笑了笑,“您别卖关子了,故事到这里就该有个结尾了。”
“他的名字叫……”孔泽有意清了清嗓子,然后以如同法师念出咒语一样,念出了一个名字,“爱德蒙-唐泰斯。”
“爱德蒙-唐泰斯……”夏尔喃喃自语,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