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一声高喊,他从旁边的巴黎大主教手中拿过了皇冠,然后给自己加了冕。
他连这一点都是在模仿他的伯父,不过有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了——他的旁边没有一个供他赐下皇冠的皇后。
就在他带上皇冠的那一刻,“皇帝万岁!”“帝国万岁!”的呼喊声再度响彻了整个厅堂,礼炮也同时在轰鸣,好像能将声音真的传入云霄当中一样。
尽管对面有不少贵妇,但是夏洛特并不在其中,就她的本心而言,她实在不想在波拿巴家族的皇帝志得意满的时候充当一个看客和点缀。她也有一个十分完美的借口可以不来——她最近已经在预产期了,随时都有可能生育,无法出门活动。
戴上了皇冠之后,穿着一身大氅的路易-波拿巴显得威风赫赫,他顾盼之间沉稳而且威严,恍惚当中好像真的带上了一些帝皇的气势,在帝国的支柱——官僚、豪商以及军官们的欢呼当中,他面色沉静,犹如丝毫没有任何感触一样。
夏尔亲身经历着这一幕幕,心里却并没有被融入到此时热烈欢快的气氛当中,也许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历史上,这位皇帝陛下的最终结局,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产生崇拜的情绪吧。
今天路易-波拿巴志得意满,可是没准哪天上帝又会让他从云霄当中摔下来,命运的玄妙还真是令人难测。
然而,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现在,他已经随着这位大人物而爬上了帝国的顶端。他将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威望,去任性地实现自己的一切理念,再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组织他了——根据路易-波拿巴的决定,在帝国当中不会再有总理一职,他作为国家元首也兼任政府首脑,实行彻底的独裁制度,而夏尔则将进入内阁出任交通大臣一职,成为法国乃至如今欧洲最为年轻的内阁大臣之一。
帝国,得多么漂亮,但是一定是贵族、财阀和军阀三位一体的结合体,也是一小撮人垄断着政治和经济利益,裹挟着一个民族横冲直撞的利维坦,往前一步就是战争,而且也只能往前走下去。
在不久之后,帝国就将发动一场罕见规模的对外战争,用鲜血来作为献祭,博得上帝的一笑。而夏尔本人,以及他的爷爷特雷维尔元帅,也将是这场战争的重要参与者。
他没有畏惧,反而跃跃欲试,因为此时的他,已经相信自己真的天命在身,就如同……那位皇帝陛下一样,不,作为一个穿越时空的旅者,他应该更加受到眷顾。
那就来吧!他作出附和欢呼的样子,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
而在此时此刻,一场更为激烈的斗争,也正在他的家中如火如荼地展开着。
“啊……啊……”
夏洛特躺在床上,抑制不住地嘶声痛呼,她已经疼得全身都是汗,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近乎于疯狂地揪紧着,好像要借此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似的。
初次生育,没有人能够把如何忍受那种痛苦的秘诀传授给她,她只能自己慢慢地学会忍耐那种无比剧烈的疼痛。
在这个没有剖腹产手术的时代,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忍耐着这种痛苦带来人世的,每一次生育都是从地狱门口来回转悠的煎熬,天晓得她们为此到底牺牲了多少血泪。
“先生呢……”她一边呼痛,一边以不成调的语气问。
“先生还没有回来,夫人……您……您再忍耐一下吧,就快来了。”旁边的接生妇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回答。
她也显得十分紧张,口齿不清,也不知道这个来了到底是指父亲还是指孩子。
“就要……就要来了吗?”夏洛特紧紧地皱着眉头,原本姣好的面孔现在却显得有些扭曲,“这……这坏小子,还不……还不赶紧来!我要疼死了!疼死了!”
“夫人,千万别说这样的字眼啊!”旁边的使女吓得喊了出来,“您这么说太不吉利了!”
“什么……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这么疼……还管那么多!混小子,一开始……一开始就这么折腾妈妈!”夏洛特突然咒骂了起来,仿佛要借着这种方式来排解痛苦似的。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骤然袭来,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眼睛紧闭,然后大声喊了出来。
“啊!!!”伴随着这声尖叫,她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后僵硬地瘫软到了床上,仿佛是中了邪似的。
“生了!”旁边响起了惊呼,但是夏洛特的意识已经一片空白了,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好像多了几声呱呱的啼鸣,这声音真的很难听。
“小姐,生了!”旁边的使女好像在千里之外传来了声音,一点也不真切,“是个男孩子。”
“混小子。”她默然心想,然后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