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伞咳嗽一声理了理嗓子,“没什么发现,咱们还是先去换班吧。”声音与被迷倒的阴兵丝毫不差。
胸一挺,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我与阿束在林子里迷迷糊糊瞧着,百草门门口的阴兵与小伞二人顺利换了班。
不一会儿,不知小伞说了什么,引得另一位阴兵眉开眼笑,小伞顺势拿出袖中的糕点邀另一位阴兵同食,那阴兵吃完糕点面色立变,匆匆和小伞说了句什么就迅速朝林子里跑来,险而又险从我与阿束藏身之树不远处经过。
小五朝我们打了个手势,我与阿束一烟溜儿窜进了百草门。
过了百草门以后果然安静得很,越往里走越是幽静,除了我脚下御阴风的轻声,半个鬼影都没有。
我与阿束按照地图走到福寿园深处,很快走到一片林前,这片林子的树叶都是金色的,蓬蓬金黄一片,很是赏心悦目。
“这颜色真好看!”我感叹一声。
春华秋实,听说在阳间到了秋日里,大小田亩之间也是遍地金黄,是农人们粮堆满仓的好季节。
只可惜我从未见过。
“这便是结灵朱果所在的朱林。”阿束道,微微喘息。
“这树叶金灿灿一片,改叫金林才是,为何叫朱林?”我笑着问道。
阿束平复了喘息,笑道,“灵朱树一千岁前叶子是黄色的,一千岁后叶子颜色由黄转红,到了三千岁所有的叶子都会变成红色。也是到了三千岁,灵朱树才开始结灵朱果,所以咱们还得继续往林子里走。”
“这些故事我从来没有听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又忍不住问道。
阿束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只朝我一揖。
我愣了愣,才明白阿束未言之意。
“好好好,知道你。”我不由翻了个白眼。
阿束微微一笑,“时间不多,咱们快些走吧。”
朱林越走越深,果然树叶的颜色开始变化,及至树叶半黄半红之处,阿束忽然停下脚步,面色青白起来。
“阿束,你不舒服吗?”我连忙扶住他。
今日一见面起,就觉得阿束的反应不对劲,尤其是刚才在百草门外拉我入怀以后。
阿束额间已然开始冒冷汗,却强自摇头,“无妨,再前行百步便是结灵朱果的树,我还能坚持。”
说着强走了两步,却颤巍巍的。
“你若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会吧。”
“先去拿灵朱果,拿到了灵朱果,出了福寿园再休息。”阿束脸色越发难看,汗如雨下。
这可不行。
我想了想,“要不你在此休息,横竖也就百步,我替你摘灵朱果便是。”
阿束不说话。
我继续道,“就当是替我望风了,万一看到远处又阴兵追来,你也好向我示警。”
“也好,玉叶,你一切小心。”
阿束这才同意,闭目盘腿坐下。
我抓紧时间,御着阴风加速朝朱林深处飘,林中的树叶已是殷红一片。
远远望着前方的树枝已经有结果子的。
鸡蛋大小的金黄果子在红色树叶之下,沉甸甸圆滚滚,看上去很想被我摘。
我两眼欢喜地盯着果子飘得更快,不想眼前一白,跌撞在地,脑门金星乱冒。
一股浓厚的酒味袭来。
糟糕。
恃着自己御阴风的好技术又仗着林中无鬼,一路飙太快。
结果翻了车,还撞了鬼。
我暗骂自己大意,抬眼望去。
这是一个身着染血白衣的男子侧身而立,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
男子修长,长着英气十足的一张侧脸,眉飞入鬓,薄唇紧抿,一眼朦胧惺忪的醉眼,嘴里迷迷糊糊唤着“要没”还是什么的。
兴许是被我撞了以后有所察觉,他半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想起身,却因撞得太狠,一时动弹不得。
男子半弯下腰,凑近看我,一只手揉了揉眼,竟有些迟疑道,“阿......爻?”
他松开手,酒坛子应声落地摔个粉碎,酒水四溅,我下意识闭上眼。
一阵大力将我拉起,将我推到灵朱树边,后背紧贴着树干,浓郁的酒味熏得我头一时有些发懵。
男子粗糙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箍得我有些痛。
他定定看着我,双目赤红,眼中道道血丝遍布。他的眼神疲惫而绝望。
一股突如其来的难受与心悸蔓延开来,我的胸腔倏然紧张起来,紧接着是剧烈的刺痛感,如曾经的梦魇一般。
我屏住呼吸,有些喘不过气。
“阿爻...阿爻...”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个名字,像是谁在呼唤,声音忽近忽远。
除了酒味,我仿佛还闻到了一股破木门腐败味和苦涩中药味,远远的,淡淡的。
眼前是碎了满地的粼粼波光。
这是,白日做梦么?
脸上一凉,我伸手一探,竟带下一串泪珠。
半晌,男子才松开我,黯然低头,声音低沉沙哑,“你不是夭梅,不是。”
男子自嘲一笑,转身,佝偻着背,一摇一晃地走了。
我捂着胸口,呆立原地。
“我也曾是有心的。”
我喃喃自语,情绪万千纷涌,如漫天蔽日的红树叶般遮住一切,不知何处是出口。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是来取灵朱果的。
我用袖子抹抹脸,擦干脸上的泪,活动了下被男子捏得生疼的双肩,强行将刚才莫名的情绪挥散,凝神御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