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离宫女的脖颈,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一切都是这么的随意,就好像行到半路,被路旁的花香所吸引,于是兴起之下,便摘了一朵。
然而,他摘下的,并不是花朵,而是人命。
她怔了好半晌,一直没有回神,直到另一个宫女跪下大哭求饶,她才清醒过来。
上前一步,挡在那宫女面前,仰首看着男子美到妖异的脸孔:“饶了她,她是无辜的。”
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你让开。”
不能让!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好似站在面前的,是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眨眨眼就能随意都走他人的性命?
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便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凤凤。
是那个对她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命还要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眉宇间凝着不耐,“再说一遍,给我让开。”
“如果我不让开呢?”她毫不退缩:“你会对我出手?”
他脸上的不耐,慢慢变为暴躁:“你别逼我。”
“我不懂。”她看着他,沉痛道:“杀人,能给你带来乐趣么?”
“你烦不烦!”他皱起好看的眉,长眉下,那双比月色还要明净皎然的眸子,蓦地黑沉一片,像蒙了层雾气:“再不闪开,我连你一块杀!”
她愕然,连想说什么都忘了。
就在这时,他骤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快得让她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他的手很冰凉,与她肌肤相贴,她甚至觉得自己被丢进了一个万年不化的冰窟。
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跪在地上的宫女也看傻了,呆呆的,忘记了哭泣。
知道挣扎也没用,她索性也不挣扎了。
反正自己的命是他救的,就算被他夺走,也是理所应当吧。
真是奇怪了,自己的命被他捏在手里,她竟然还替他找理由。
绝望中,心口猛地传来裂痛,身子竟被人生生击飞数丈,滚落在地。
“杀个人都这么磨磨唧唧,凤,你的武功不会是退化了吧?”火红的发,在半空中飞扬。
祁凰捂着心口站起身,脑袋还有些发晕,站不稳脚步。
时谨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报复自己上一次对他的重伤。
“我不让你走么?”看到时谨,容凤脸上再一次出现不耐。
时谨道:“这是我的家,你想让我去哪?”
“别逼我杀你。”
时谨满不在乎:“你连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娘娘腔都杀不了,更别说杀我了。”
容凤捏了捏拳,脸上的神情忽然开始剧烈变化,眼底也涌上痛苦的色泽,后退一步,看向祁凰:“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后面的话像是怎么也说不下去,转过身,怆然离去。
祁凰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看向对面的时谨:“为什么救我?”
时谨冷哼,不屑道:“谁救你了?我巴不得凤杀了你。”说完,转身离去。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微凉的夜风席卷上身体,她这才转身,朝偏殿的方向走去。
痛死她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她。
原以为容凤不会对自己出手,原以为他的冷血,不过是出于身在高位的冷漠,可她错了,或许,他真的只是在享受杀人的乐趣罢了,喜欢看他人面对死亡时的无助与绝望。
不愿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可又不得不承认。
她现在不但身上痛,心口也痛,像被人生生撕开一个大口气,疼得她连喊都喊不出来。
推开门,连灯都懒得点,便朝床榻走去。
“唉——”
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叹息声,险些没把她吓死。
“是、是谁?”转过身,匆忙去拿火折子。
“七皇子别害怕,本宫没有点灯,是不想惊扰其他人。”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恶意,但祁凰不敢放松警惕,还是打燃了手里的火折子。
火光充满了整间屋子,她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人,女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她快速在脑海中搜索可用的信息,随后找出烛台,将其点燃,面朝二人,“皇后娘娘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赫连晴有些诧异,对方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微笑道:“本宫想与你谈论一些事。”停了停,补充:“有关太子的事。”
她将烛台放在桌案上,指指桌前的椅子:“有什么话,请娘娘坐下说吧。”
皇后颔首,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到椅子前坐下。
一举一动,皆符合一国之母的气度。
在她落座后,祁凰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娘娘想对我说什么?”
“太子适才,可做了什么过激之事?”
心头微动,祁凰迟疑了以下,决定不予隐瞒:“我与贵太子结实时间不长,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但是,我还是不能赞同他的做法。”
皇后听了,又是沉沉一叹:“这些话,本宫愿不该对你说,但太子嫌少结交朋友,本宫看他对你很是在乎,这才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一提起秘密,祁凰突然有些紧张,连心跳也开始加快,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如果不方便,娘娘还是不要说了。”
赫连晴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