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碟陶制的小碟子里倒满了油脂,中间再放上一根编好的短绳,绳索的一端浸没在油里,另一端探出个脑袋,缓缓燃烧,照亮了自身周围的那一小圈黑暗。一个油灯当然略显昏暗,可要是几十数百地排列在一起,或挂在顶端,或插在墙壁上,或放置于桌面,那就变得灯火通明,相当亮堂了。
本来雷登还以为这样的宴会只是点个篝火,大家围着它吃吃喝喝。可没想到乔普家学雷文家的那套“贵族范”倒是模仿得相当透彻,硬是在这个小乡村里,弄出了某种上流舞会的意思。
“我刚才没有和你明说,不过你这身的确和我们这里不太搭调。”茹尔克对着雷登的一身亚麻织的衬衣长裤指指点点了一番,叫人来把他带下去换件衣服,让这位宴会的主角之一不要太过出丑了,“格洛丽亚,你就帮帮这位雷登大人吧。”
“是的,祖父。”朝雾,现在或许应该称她为格洛丽亚?乔普,接到了茹尔克的命令,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庸人的身份,依然很恭敬地为雷登带路,“司徒阁下,这边请,我带您去更衣室。”
首席大长老的孙女摆出这样的姿态来,他雷登可不好拒绝这样的邀请,也不可能现在就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嚷謇鲅窃本并不是一个太爱说话的人,从埃莉诺那边了解的情况来看,她只有对武学——也就是和战斗相关的东西感兴趣,在讨论这些的时候,才会露出她的真正本性来。其他时间里,一直都是以相当沉稳端庄的形象出现在自己后辈面前的。
一路无言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连怀有心事的雷登都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太尴尬了,在这种情况下,格洛丽亚却突然开口说道:“在我外出进行试炼的这段时间里,听说您似乎打败了一名玛娜战士?”
这个问题看起来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以至于都顾不上这样的问话有多失礼,不,是反复衡量了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来了吧。
“你应该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详细的过程,我其实并非靠自身的实力打败这个强敌的。”雷登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起这茬,难道真是看上了所谓的武学三绝学?
“胜利了就是胜利。在此之前可没有人会认为,在不使用玛娜能力的情况下,有人可以战胜玛娜战士。”格洛丽亚虽然追求着战斗,但她对胜利的判断似乎也没有那么拘泥,并没有带上一些所谓荣耀什么的偏见眼光,“在大平原上的经历告诉我,面对强敌只能不择手段地进行战斗,才能使自己生存下去。”
“要拿石灰粉的话,建造法师塔的时候还有剩的,你想要拿多少就拿多少。”这样调侃地说了一句,雷登也并不认为她挑起这个话题是真的要从他那里拿过一包石灰粉,“你在大平原上遇上了半人马了?”
“是的,我遇上了‘各种各样’的半人马。”把各种各样这个词咬得很重,格洛丽亚略有所指地说,“有一群半人马的实力尤为强劲,他们是从帕拉蒂尼亚来的,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都从没有去过大平原呢,你去问你们的首席长老岂不是更为合适?他还是你的祖父呢,应该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格洛丽亚虽把精力都放在了战斗上,可她在平时生活里也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雷登在没有琢磨透她的想法前,暂时不打算透露出任何的口风。
“您不必那么紧张,我没有和我的祖父提过这件事情。那时候我只是杀得……一时间激起了好奇心,在祖父赶回村子的时候,向北走了一段距离,希望看一看北海是什么样子的。”很明显是吞下了某些词,格洛丽亚似乎已经吃定了雷登和帕拉蒂尼有所联系,“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座城市,那里居然生活着一群拥有理智和秩序的半人马,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我没想到除了狼人和吸血鬼之外,您居然还能够驯服半人马为您服务,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明明是一个弱鸡。”
哇,这姑娘在说些什么呀,怎么一上来就戳人痛处?
“瞧你说的,就算我真是个弱鸡,也不要这么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呀。”雷登想通过装疯卖傻来回避过这个问题,“我真是好伤心,连你爷爷都没有这么说过我!”
“和您说实话,您会生气吗?埃莉诺可没有提过这件事。”在表明自己的这幅态度是为了传达埃莉诺那边的不满后,格洛丽亚也没有放过自己想问的事情,“你明明没有什么战斗力,是怎么让那些好战的半人马乖乖听话的?在他们变得清醒之前,可根本听不懂人话。”
“这种事情我当然不可能办得到啊。”趁此机会,雷登双手一摊,做出无辜的架势,“所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觉得我和这群疯子有联系?”
“‘听来的谣言’?您怎么知道,我是听来的呢?”格洛丽亚把自己当时所遇到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遍,“我在打败了众多半人马之后,就遇上了一个强敌,从他的口中听到了某个人类的事迹,他和他们的大团长一起为半人马这个种族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雷登说:“在我祖父回来之前,我可没想过这个人就是您。是您自己亲口说,我们在北边还有最后一条退路的。”
那个家伙肯定是天下第一雷登吹——亚伦没跑了,换做是斯蒂尔可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提着格洛丽亚的后脖颈,把她给带回雷文山脉附近了。
“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