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登现在确实搞不明白克劳迪娅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要坐在这里坦诚相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论的却是种族和历史。
明明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与谦逊,又要提醒别人提防自己内心的暴力和。
看似洋洋洒洒的倾心交谈,也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对于自己的情况一笔带过,想要空手套白狼地试探出他的想法。
她想知道些什么呢?她是为了让他轻易地开口才制造出这样的环境的吗?还是单纯的抑制不住半人马内心的本能,正在享受现在这种状态?
她到底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呢?没有玛娜的他对于解决半人马种族根子上的问题可以说是束手无策。让娜的心理问题刚刚解决,其余的计划暂时都还只是计划,他的能力也没怎么体现。她为什么要花如此大的代价,费尽心思地去试探他呢?还是说现在这点小场面对于一个半人马,谈不上什么“代价”?
她是一个矜持的人吗?她是一个豪爽的人吗?她是一个节制的人吗?她是一个荒淫的人吗?她是一个优雅的人吗?她是一个残暴的人吗?她是一个细心的人吗?她是一个粗鲁的人吗?她是一个关爱弱小心地善良的人吗?她是一个连同胞都能唾弃嘲笑的人吗?她……
不对,这个节奏不对,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自己到底怎么了?
克劳迪娅,她真迷人,她真可爱,她真有趣。
雷登终于醒悟到,自己是对眼前这位半人马小姐一见钟情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是在湖边,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吗?还是之后和她攀谈试探的时候?或者是她在意识到他是无玛娜者时,表现出的紧张关切?亦或是在此处,将她自己的形象扭转为混沌与未知时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呢?
一切来得是那么迅猛突然,又是那么的润物细无声。哪怕他现在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抑制不住思绪的暴走,种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就像沸水中的气泡,正源源不断地冒上来。
比如,克劳迪娅现在是不是在钓男人啊之类的。
哦,快堵住你的脑洞,蠢才!
平常心……平常心……对事不对人……对事不对人……
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几句思考原则,雷登沉默了良久之后,开口道:“克劳迪娅墨洛温?”真亏他能记住这么长的名字。
“是啊,怎么了?”
“雷文斯?是那个雷文?”
“就是那个雷文。”显然是想过对方会有这样的疑问,克劳迪娅缓缓坐直身体,回答得十分从容不迫,“他们确实是一群罪大恶极的疯子,但终究也是我们的创造者。”
“嗯……可你之前说,最初的那个半人马已经疯了。半人马实际上是从完全野生的状态发展出来的,这些故事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历史会被记录成册。”听到这个问题,克劳迪娅挺起胸膛,脸上上充满了自信和骄傲,“我读过用雷文语和斯图亚特语写的一些书籍。”说完,把那块差点要飘走的枯角鹿皮给拽回胸口。
“你识字?”这个回答倒是真出乎雷登的意料。
“没错。”对于这样的惊叹,克劳迪娅觉得十分受用。
“那真是太好了!”雷登身体略微前倾,这是他到目前为止,头一次向克劳迪娅靠近——哪怕是那么一点点距离,作出一副激动的模样说,“我正愁没地方学写字,克劳迪娅,你能教教我吗?”
这样的请求有点出乎克劳迪娅的意料,她想了想,觉得这对自己原来的安排没有什么影响,便顺势点头答应:“可以啊,如果你不像让娜那样觉得麻烦的话。”
看起来她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了。雷登心想。
反正本来就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克劳迪娅这样想道。
“在半人马里像你这样识字并能够阅读书籍的有很多吗?”雷登的这个略显好奇的问题,有点像在说废话。
“怎么可能?就算在人类里,也只有魔法师家族的人,才会尝试学习文字,阅读书籍。”克劳迪娅用一副“我早就和你说过”的语气,皱着眉头道,“半人马天生就是混乱的。他们除了沖向猎物的时候,连直路都不肯老老实实走,又怎么可能学得进这些东西呢。”
“那你从前也是这样吗?”雷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哦,我想想……‘横行霸道的’克劳迪娅?”
“我又不是螃蟹人,怎么可能横着走。”克劳迪娅捂着嘴笑嗔道,“我那时候还小,半人马当中很多荒唐的事都还没学到呢。”
“看起来你那时的学习历程并不容易,一定相当艰苦。”雷登回想起自己的高考岁月,有些感同身受,“得到如今的成果,想必是克服了许多困难吧。”
雷登的语气有些感染了克劳迪娅,她一时回忆起不少过去学习书写、礼仪的时光:“的确是一段艰苦的日子……”
“你一定有一个相当优秀的熊老师。”雷登冷不丁冒出一句。
“是的,潘达老师他……”克劳迪娅顺着雷登的话茬,不经意漏出一句,随即反应了过来,伸手捂着嘴巴,睁大眼睛。
看起来是唬到人了。雷登对这波操作非常满意,按照克劳迪娅的反应来看,自己的推测基本上不离十。
“雷文家的人都死完了,不过还有只‘熊’活着。”雷登故意用缓慢的语调陈述,为的是再给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