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面对层层树冠遮蔽出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雷登心里会忍不住冒出这样一句俗语来。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在崎岖的山道上跋涉,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若是谁还想要在夜里行路,就真的是去找死了。哪怕这里的夜晚有两个月亮照耀着大地,可太阳的光芒都渗透不了这片森林,这一点点的月光,又怎么够用呢。
半人马对这样的环境是无所畏惧的,并不是拥有看穿黑暗的能力,只是单纯的喜爱这种对前路的未知所带来的刺激感。平稳的生活会使他们的大脑混乱,危险的境遇才能让他们思维清晰。
这真是一群疯子。
雷登在心里痛骂道。
此时他正伏在克劳迪娅的马背上,双手死命抱着她的腰,双腿牢牢夹着马身,一动都不敢动。没有高桥马鞍,没有双马蹬,没有缰绳,却又在夜晚的山路上飞驰,雷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风暴中的小舟,颠簸不已,命悬一线。
在接到“调查团”已经出发的消息之后,他们匆匆吃过晚饭,带上一些肉干,立刻向预定的伏击地点赶去。雅克没有和半人马一同赶路,他选择了一条更短更近,几乎是垂直上下的路线前进。这对于他那种实力的老猎人来说,那些平缓的山路,反倒是一种远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半人马身上的体味太重了。
克劳迪娅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主动邀请雷登上了她的马背,雷登自然一口应下。
马上又后悔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克劳迪娅和她的部下抵达木屋时的时间差呢。这位半人马小姐奔跑的速度比普通班人马快的多啊!坐在这种马背上颠簸,别说是享受旖旎的触感了,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这边是吓得肝胆欲裂,那边还把这当作郊游兜风了。随着山势越来越崎岖,克劳迪娅蹄一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终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不要命的飞奔,总是要出事情的。以克劳迪娅的本事,也不至于踩到石头崴了脚。只是这块作为支撑点的石头,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经松动,现在被她的体重一压,立刻栽了下去。
“啊呀呀,真是糟糕。”沿着峭壁一路下坠,克劳迪娅到是一点也不惊慌,仿佛下一刻她就能长出一对翅膀,变身飞马,脱离这个险境。
克劳迪娅,快用你那无敌的玛娜力量想想办法!
她确实有办法。
雷登先是感觉到双手被紧紧握住,又听到一声“抓稳了”,下坠的速度陡然减缓,伴随着沙土石砾四散崩解,他们渐渐停了下来,悬在半空中。
抬头向上看去,克劳迪娅一只手的五指,牢牢地嵌入了崖壁之中。凭借着五根手指头的力量,将他们二人吊挂在这里。
现在雷登也不敢张口发问她在两只手都被占用的情况下,打算怎么脱离这种境况,怕她一时兴起又松了手,再让他们下坠一段距离。
在东北段的雷文山脉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克劳迪娅不知道遇上过多少次这样的意外。对她来说,山里的环境可能比平原上的还要熟悉,这点小问题,解决起来可谓是轻而易举。
只见她单手用力,身体前后一摆,右前腿一缩一蹬,整个马蹄加上小腿前段,深深地没入了崖壁中。紧接着左后腿向上抬了一些,插入崖壁。再提起左前腿,迈出、插入,随后是右后腿,在右后腿插入崖壁的同时,拔出了右前腿,再向上迈了一步,如此循环。
这都不能称得上是攀岩了,简直就像是寻常的饭后散步,克劳迪娅轻松地“行走”在这近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壁上。这样一上一下的刺激体验,搞得雷登都没有力气做出什么“你带过石鬼面吗”,“莫非你是吸血马”之类的吐槽了。
回到原来的山道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奔不止。
随着雷文山脉雪白色的主峰进入、又消失在眼前,他们翻过了雷文山脉的主山脊,来到了这片山脉的另一侧。尽管是在夜里,四周的景色不怎么看得清,但雷登明显感觉到这一侧的山上,植被渐渐稀疏,高大的树木难以连成一片。放眼望去只有青草葱葱郁郁,说是在山里,却有种草原风光。
怪不得那群半人马把这里称为“圣山”。
他倒想和克劳迪娅多扯两句话,只是视野开阔不代表山路平缓,要是现在开口,估计得把舌头一口咬断。
他们又披着月光奔驰了好一段路程,才在一处山谷停下,此时双月已经分别走过了近三分之一的天幕。
雷登借着月光从上而下眺望这片山谷,发现这里并不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这里一个遮蔽物都没有,从很远处开始就能望到我们站的位置。”他一路上憋了好多话,现在终于停下了,总想着多说点,“两侧的山崖是很陡峭,也能藏得住人,可怎么下来又成了一个问题。”这样抱怨着,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脚刚一触地,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克劳迪娅反倒是对这个地形非常满意,她伸手比的比远处山谷最狭小的部分,估算着有几个半人马能并排通过那一处。视野开阔无所谓,山谷不那么狭窄无所谓,两侧山崖上的援军下不来也无所谓。只需要有一个那样的小口,她就有很大把握,一人全歼这足有五百人的半人马调查团。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雷登也不啰嗦了,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