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住在沈果巷,是一处带着一个大院套的两进的宅子,距离不足百米就是唐家大花园,也就是上海日本陆军宪兵队的驻地。
宪兵队周边地区居住着大量的日本侨民,日本人对这一带的治安非常重视,巡逻队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会经过一次。
由此可见萧万廷对自己的住处的选择上,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这里几乎是上海沦陷区治安最好的地段。
进了院子,萧宁宁拎着新买的衣物,大呼小叫的走在最前面:“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萧宁宁妈妈亲自打开房门,迎了出来,脸上挂着宠溺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微笑:“你又不是一年半载的不回家,嚷嚷什么,哪像一个姑娘家。你看看人家夏菊多稳重。”
萧宁宁佯嗔着:“您又当着人面说我。”
说着萧宁宁先走进了屋子,萧宁宁妈妈歉然的对夏菊说:“这孩子,客人还在外面,她自己倒先跑没影了。”
萧宁宁回身从门里露出半张脸。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夏菊,对不起呦,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回来,把你给忘记了。”
夏菊微笑着对萧宁宁妈妈说道:“萧家阿姨,没关系的,我哪算什么客人。”
进了萧家的客厅,萧宁宁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嗳呀,累死了。妈妈,什么时候开饭呀?”
萧宁宁妈妈:“我听你说今天要带夏小姐回来,特意让厨房多准备了几道菜,怎么也要多等上一会儿。”
萧宁宁:“我爸爸还没回来吗?”
萧宁宁妈妈:“你爸爸跟你在一起上班,你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萧宁宁:“我爸爸是处长,当然要晚下班一会,才显得日理万机嘛。不像我们这些内勤普通职员,到时间就下班,一分钟也不多待。对吧,夏菊?”
夏菊笑着点点头:“对,咱们哪能跟萧处长比,萧处长做的都是大事情,自然会比较忙。萧处长在总部是顶梁柱,在家里又撑起家庭重担,两相都难取舍,也真是不易。”
萧宁宁妈妈啧啧赞道:“听听夏小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嗳,宁宁你有时间真该和夏小姐多学学。”
萧宁宁:“您又来了,看见谁就让我学谁。您要是看夏菊好,干脆把她当女儿好了。”
萧宁宁妈妈:“要是夏小姐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萧宁宁:“那好呀,那样的话,我又能多一个妹妹。”
萧宁宁妈妈目视着夏菊,露出期许的神情,看来还真是把这个玩笑话付诸于行动。
夏菊慌乱的站起身:“这,这……”
“哎呀,你就别这这的了,当我妈妈的干女儿不吃亏,我妈妈大方着呢。快叫妈妈,叫呀。”
夏菊被母女俩用话架住,面对着萧宁宁妈妈一脸的期盼,夏菊期期艾艾的叫出来:“妈妈……”
“哎。”萧宁宁妈妈欢喜的站起身,立刻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下来,不容分说戴在夏菊手上。
“我白捡一个闺女,怎么也得给个见面礼,这镯子跟了我二十几年,虽然不是十分名贵,但是这代表我的一番心意。”
夏菊有些感动,她的感动当然不是因为萧宁宁妈妈给她一个玉镯子而感动,而是自己已经快二十年没叫一声妈妈,想不到是今天这样的情形叫出口。
看着夏菊热泪盈眶,把萧宁宁母女俩的眼泪也勾了下来,萧宁宁妈妈拿出手绢给夏菊擦着眼泪:“这孩子,一看就是重感情的人。性格真像你白阿姨,不光是性格像,长得也像。唉,只可惜呀……”
萧宁宁妈妈最后的一句话是对萧宁宁说的。
萧宁宁:“妈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提什么白阿姨。”
“对对对,不提不提,我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要是不够,再让他们多弄几个。”
“阿姨,就别麻烦了……”
萧宁宁一把扯住夏菊:“镯子都戴上手上了,还叫阿姨?”
正说话间,听见院门一响,一辆小轿车开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萧万廷迈步走进来:“呦,家里有客人。”
萧宁宁迎上来,接过萧万廷的外套:“爸爸,不是客人,是我妈妈刚刚认的干女儿。”
这个时代,尤其在上海有钱人的圈子里,很流行认一些诸如干妈干爹干姐干妹这样的干亲。最著名的当然要算是远在重庆的宋夫人认的一圈干姐妹,包括于凤至这样的政治姐妹。
上行下效,这个风气一度风靡中国的各个阶层。
所以萧万廷对这样的事并不惊奇:“好啊,这下你们不仅是同事,还是姐妹,亲上加亲,好事。”
萧宁宁:“您不能只管叫好呀,怎么说您也借光当了干爹,不表示表示吗?”
萧万廷笑道:“表示表示的意思是见面礼吗?”
萧宁宁:“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萧万廷呵呵笑着,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茶几上:“这样吧,明天你陪着夏菊去凤祥挑一件黄货,爸爸出钱!”
“天呀,爸爸今天也这么大方?”
“不大方行吗,你妈妈把她珍藏十几年的镯子都给她的干女儿,我怎么也得像点样子。”
夏菊躬身施礼:“谢谢……干爸。”
萧宁宁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茶几上的文件袋,皱着眉:“怎么又往家里带工作上的事?”
“不带怎么办?你让我在76号过夜?”
“快去洗手吧,马上开饭。”
夏菊经过茶几的时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