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李不弃对张尧佐的举荐很惊讶,新接任三司使的王拱辰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目瞪口呆。谁不知道李不弃是官场闻名的灾星啊,张尧佐这是要闹哪样?他就不怕让李不弃给坑了?
有一阵子王拱辰都在怀疑张尧佐是要借助李不弃把自己干掉,然后接任三司使的职位——他管御史台的时候御史们和李不弃闹得剑拔弩张,深仇大恨啊——但是他马上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在大宋就没有这么升官的。三司副使要想升到三司使至少需要再爬两三个台阶,就算张尧佐的侄女正得宠,皇帝也不敢直接让张尧佐接他的班。等张尧佐爬上三司使的位子最少也要在两年后,那是后局势早就不同今日。
所以王拱辰实在想不明白张尧佐与京城士林为敌举荐李不弃对他有什么好处。但是能爬到三司使这个位子上的都是千年老狐狸,才不会相信张尧佐真是因为李不弃在军器制造上有心得才举荐他作盐铁司下胄案的判官,因此心里总有一种面临陷阱的感觉。
在皇帝传召王拱辰和张尧佐等人往崇政殿议事的时候,王拱辰是打定主意决不能让李不弃进三司,但是见到皇帝时皇帝一开始说的却不是李不弃的问题。
“来,你们看看这东西,可有什么不同?”皇帝笑呵呵的拿了块玻璃给王拱辰和张尧佐看。
现在玻璃虽然依然昂贵,但并不算什么稀罕物,皇帝既然拿这玻璃让两人看说明这玻璃定不寻常。两人凑上前来看,是一块圆形的很纯净的玻璃,只是形状有些怪异,中间厚边缘薄,此外却看不出什么来。
王拱臣官职高,先开口:“陛下,这玻璃的形状古怪,莫非有什么用处?”
皇帝喜滋滋地说:“嗯,王卿不愧心思敏捷,立时就猜出来了。谁能想到这等小东西竟有一个难得的妙用。”
说着皇帝拿起那玻璃作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两人连忙跟上,见皇帝走到屏风钱,把玻璃凑到屏风上的字迹上说:“你们过来看看。”
两人又伸长脖子一看,却现屏风上的字迹变大了,就连屏风上的绢丝也纤毫毕现。张尧佐忙说:“陛下,这可真是个宝物啊。不知是谁有这等奇思妙想,作出这样的东西。”
皇帝笑道:“这却是一位宗室做出来的。用了这东西,原本看不清的好多东西都能看清了,甚是好用。说是制作也不难,朕已经下旨将作监制作了。待将作监大量做出来便颁赐诸卿赏玩。”
王拱辰和张尧佐连忙谢恩,赵祯又说:“说到底,能作出此物还仰赖李不弃当时作了几块各种形状的水晶让这位宗室起了研究彩虹的心思,后来便多有建明。李不弃又烧得好玻璃,这才能磨出这样的形状来。”
张尧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话:“李不弃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嗯!”赵祯点点头:“光是他做的马蹄铁每年就节省百万贯买马的费用啊,而且他在军器制造上也很有想法。庆历二年,朕让人检视武库内兵甲,你们猜如何?合用的只及半数。国家每年花了那么多钱,却做了一堆废物出来,朕每思之便不得安寝。”
王拱辰心里一惊。这事儿他以前听说过,但是后来皇帝再没有下文,生产军器的作坊又被一帮恩荫入仕的小官把持,弹劾他们费力还得不着什么功劳,所以他便撩在了脑后。现在看来,皇帝对此事是念念不忘啊。但是王拱辰既然作了三司使就不能说自己知道此事,否则你作为主管官员就是不作为了。于是他很自然地摆出一副惊讶地面孔:“竟有此事?”
皇帝说:“当时与西贼激战正烈,辽国又大军压境,为防辽、夏知我虚实,故而此事便没有声张。但是朕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一个是靡费甚剧,一个我大宋能对抗辽、夏铁骑者唯强弩重甲,若军器不堪用,则大宋危矣。所以此事不可听之任之。”
“眼下李元昊称臣,辽国恢复盟好,边疆安稳,正是朝廷扫除积弊的机会。军器制造正是三司胄案管辖,王卿主持三司,此事就拜托你了。不知你可有能胜任此事之人举荐上来?”
“皇帝这是将我的军啊!”王拱辰心里明白,皇帝这是欲擒故纵,李不弃除了在衙门中主政经验欠缺些,从其他方面来说都是督造兵器最合适的人选。皇帝这是在和他斗智呢,他只要提出自己的人选,皇帝肯定会找出一大堆理由否定,然后张尧佐再举荐李不弃,那么他这个三司使就没有理由反对了。
皇帝一贯忠厚老实,现在为了李不弃费了这么多心思,这让王拱辰感觉到了李不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一般。再细细想想,自己的夹袋里也没有一个人适合去做专业性这么强的事情,强行举荐恐怕要闹乱子,所以他马上就决定这次就顺了皇帝的心意。既然皇帝把李不弃塞进三司,他这个三司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李不弃的把柄了,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打定了主意,王拱辰就随便报了两个人的履历都被皇帝否了,张尧佐又很有眼色地提出:“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人选。既然李不弃对军器制造有独到见地,不如让李不弃试试。虽然他没有独立主政的经验,但是他也提举过皇家试验场,那公共图书馆也办得有声有色。他能解陛下之忧也说不定。”
赵祯作恍然大悟状:“张卿举荐李不弃任职三司,朕本来还犹豫。如此倒是正合适。朕也觉得可以让李不弃任胄案判官,看看他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