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籍看着高若讷被问得张口结舌,不由心里苦笑一声。他知道,自从枢密院把警察司派过来的那帮吏员赶回警察司自己搞情报以后,交到他这里的情报是越来越不知所云,可见枢密院搞情报还是那样子,而且高若讷这种只会动嘴皮子写文章的人哪里会搞情报啊。
不过,高若讷终归是正统的文官,庞籍不能让皇帝对正统的文官失望,不能让李不弃看笑话,于是连忙岔开话题:“这辽国兴善军在什么地方?”
皇帝忙命人取辽国地图来。
连广智连忙走到地图前,李不弃也凑过去。结果还是李不弃先找到了兴善军的位置,这让皇帝又对李不弃对辽人的看法信服了一些。其实呢,李不弃是一开始就去找后世秦皇岛的位置,因为秦皇岛是深水不冻港。而作为港口,冬季不冻这一点对辽国非常重要。
结果众人一看兴善军的位置距离两国边界这么近,当时就倒吸一口冷气。庞籍也是急于引开赵祯的注意力,作出事态严重的样子:“辽人造船之地只要南下不远就可以或入黄河,或抄袭泥古寨背后之沧州。因此臣以为京东路倒不打紧,但无论是辽人溯河而上,还是在将几万兵马运到河北,都将是大患,不可不防。”
庞籍其实只是说出了皇帝的担忧,皇帝立刻转向李不弃。李不弃也不等皇帝问了,就笑道:“仆射可知辽人得以称雄天下,全靠骑射。仆射让辽人钻到窄窄的黄河中,还是逆流而上,只要一顿军器监新做出来的火油弹扔过去,那就全灰飞烟灭了啊。仆射定然知道前年辽人征伐西夏,南路的萧惠正是沿着黄河西进,据说船只绵延百里。只是仆射可知辽人的船只只是运送粮秣辎重吗?辽人舍马而就船,那是自断臂膀,任人宰割啊。”
“至于派军抄袭泥古寨背后倒是有可能,只是辽军是以步军抄袭呢?还是用马军抄袭呢?我都替辽人犯愁。”
梁适说:“辽人善骑射,自然是以船只运载马匹上岸,以马军作战了。”
李不弃笑容更甚:“仆射可想过用船把马匹运到河北,如何把马弄到岸上?”
“这……”梁适实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看到李不弃笑吟吟的表情,他心里迟疑——难道不是把马匹直接赶到岸上就可以了吗?
李不弃说:“从辽国港口绕道沧州,少说也有三百里,马匹必要用大船运输。如果没有合适的码头,大船无法靠岸,必须先把马匹转运到小船上再上岸。且不说这样转运的度能够让辽人在一天之内集中起一支足够强大的骑兵,仆射可只如何把马匹从大船上转运到小船上?辽人是否有这种技术?”
梁适也是以文学起家,只是以通晓法令,临事有胆力谋略闻名,对这些技术问题那是实在不懂,面对李不弃这么个行家可是不敢乱说,只能闭嘴。
李不弃见梁适不说话了,才说:“总之,要想把一支骑兵运到河北进行战斗并非易事。只要朝廷在河北几个能够停靠大船的港口各驻扎一支部队,若是辽军水师来犯,便焚毁港口,辽国便只能用步兵上岸战斗。辽军之力全赖骑兵,步兵则是大宋禁军称雄。若辽国真在河北或京东路登6,只要有一支水军干扰辽军卸载,然后调集大军拒住上岸辽军便成半渡而击之势,辽军想不败都难。”
看李不弃自信满满地侃侃而谈,赵祯和庞籍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庞籍仍然面色凝重:“如此一来,朝廷就须得再扩充水师驻扎京东路和河北,又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
皇帝就比庞籍直接多了:“不弃啊,这水师不知需得多少钱粮?如今朝廷却是拿不出这笔钱来。”
李不弃此时却作出为难的样子:“这个确实难办。要维持一支水师不止是造船这么简单,船只需要维护保养,人员需要出海训练,花费比造船还大。”
听李不弃这么一说,皇帝更加大惊失色。却听李不弃继续说:“不过,也有花钱少的法子。”
众人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李不弃继续说:“此前招募海盗袭扰辽国朝廷不就没花一文钱吗?不如还继续用这个法子。”
高若讷立即反对:“不可!若不是用海盗袭扰辽国,怎会让辽国想起从海路进攻来?已经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怎么能还用这个法子?”
用海盗牵制辽国的法子当初是连广智提出的,连广智自然有话说:“高枢密可敢拍着胸脯说,当初若无海盗牵制辽国,辽人能接受减少岁币的条件吗?说到此事,下官倒有话说。本来下官举荐陶林提举此事,可是后来枢密院却派了两个人去提举此事,把陶林丢在一边。若是这两个人能胜任此事也倒罢了,可这两人根本不知海上之事,甚至因为晕船出不得海,又不能给登州巡检增加海船和兵力监督海盗,只能放任海商、海盗各行其是。根据警察司的情报,在议和之后,朝廷勒停海盗之事,然有沿海豪强私自去辽国劫掠的,此二人亦不能制,如此才酿成今日之祸。”
他转向赵祯:“因此,臣以为该为此事负责的恰恰是枢密院。”
连广智倒打一耙,高若讷还真没有办法。说实话,他任枢密使后完全没有在意京东路海盗的事情,因为那边奏报也不多,他实在不知内情。而连广智敢在皇帝面前口口声声说枢密院任命的俩人连船都上不了,那就肯定是真的,这么容易查实的事情谁也不敢胡说。因此,高若讷又一次给噎得没有话说。
这下让赵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