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泽专注的看着汤碗,等袅袅热气都快没了,才低声说,“不想打。”
钱宝知道邢少泽的妈妈自己开店,知道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知道他很小就去当兵。
但更多细节就不知道了,两个人刚开始恋爱,基本不会谈及家人。
按道理,钱宝这个年纪,谈恋爱,最先聊的就该是彼此的家庭,具体的情况,彼此的收入等情况,毕竟今年她都二十九岁了。
已经是该奔着结婚去谈恋爱,或者奔着结婚而结婚的年纪了。
可邢少泽比她小七岁,又是初恋,什么都不懂,连结婚的法定年纪都没到,别说结婚了,满脑子都是恋爱的幸福泡泡。
钱宝很少问他家里的事,他也不会主动提起,更多的是想跟钱宝在一起腻歪,只要是在她身边陪着,哪怕不说话都行。
对邢少泽而言,这是一场严肃的恋爱,具有历史意义的初恋,只有他们两个的恋爱,提及任何人都是无趣的。
对钱宝而言,跟这位小弟弟在一起,压根不需要思考将来,怎么开心怎么来,他的家庭了不了解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如同谈了一场青春期的恋爱。
眼里只有彼此,不在乎各自的家世背景,不在乎双方的父母,只要两个人开心就好,与他人无关。
钱宝其实很清楚,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恋爱真的是彼此的感情付出问题,而结婚就牵扯太多了。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跟邢少泽结婚,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轻松,她不想结婚,而他根本不会考虑结婚,两个人不会谈及这些沉重的话题,恋爱的很纯粹。
可是这也太不正常了,饶是钱宝和何丽萍不是特别相亲相爱的母女,她离开绒承市在外地的时候,何丽萍也会电话不断。
别说何丽萍,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时候,钱宝最想的就是何丽萍的菜,钱森国的笑,有时候还挺自虐的想着跟钱霞吵架的时光。
人就是这么奇怪,离得远了,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剩下思念,一切不好的都是一种美妙的回忆。
邢少泽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跟她在一起也小半年了,一次都没有给家人打过电话。
就在下飞机的时候,打过一条短信,之后直接手机关机,直到换了电话号码才开机。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大正常。
钱宝无语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者她问,他肯不肯说。
其实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可是钱宝对他只是有好感,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心痒感,实则他还没走进她的心里。
毕竟她的心深处关着一个人,闭紧的心门不是那么容易重新开启。
一旦心门打开,心底的那个人大概就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她不敢也不愿。
钱宝只想谈一场轻松的恋爱,不亏欠他就好,但不想管闲事。
是的,对她而言,邢少泽与家人之间的事就是闲事。
邢少泽回答了钱宝后,半天没得到她的响应,悄悄的抬头看她。
那双好看乌黑的大眼睛从刘海缝隙看过来,里面都是疑惑,仿佛在问你不问点什么吗?
邢少泽的头发经过这几个月留长了不少,过年前钱宝带他去换了个发型,前面留着斜刘海。
精心修剪后的短发,让他看着更显小了,也更帅,每次低垂头,刘海搭下,眼睛在刘海后盯着她,会让她觉得他特别萌。
这会儿看他这样,抿嘴笑了,慢悠悠的夹起一块炸带鱼,“为什么不想打?”
邢少泽又低垂头,似乎在整理措辞,“我不喜欢她……”
这四个字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关于父母的那些话题。
邢少泽是独子,却不是个受欢迎的孩子。
原因很独特,他的妈妈不喜欢男孩,一点点都不喜欢,生下他都不想带回家。
她只想要个软萌的女儿,怀孕的时候买的全是女孩的东西,哪知道生了个臭小子。
而且,最可悲的是,她十七岁就生了他,自己都是个孩子,更何况生了个不喜欢的儿子。
邢少泽家在北方的一个连三线都算不上的小城市,妈妈算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
他的爸爸比她妈妈大了十岁,花费了很多时间追求,才把她娶回家。
北方普遍结婚都早,那时候十几岁生孩子也是正常的事,生下他之后,他妈妈的爱好不是带孩子,而是打麻将。
他爸爸是个头脑灵活的人,在那个年代很会赚钱,歌厅舞厅伐木场,生意做得很大。
要论起来,他是个正宗的富二代。
直到他读小学,他爸爸出事,脑溢血导致他变成了植物人在家躺了两年,生意的合作伙伴卷款跑路。
他从富二代变成了负二代,爸爸最后去世的时候,只留下了几十万的欠款。
那时是九十年代,几十万欠款相当于现在的几百万。
只会打麻将玩耍打扮的他妈妈,瞬间从富婆变成了负婆,要还债,要带儿子。
那时候她也还年轻,被老公宠着的她,从什么都不会,到咬着牙自己赚钱还债。
要赚钱就顾不上邢少泽,直接把他送去了姥姥姥爷家,几乎没有空管他。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妈妈靠自己的力量,拼死拼活的还了债,一挥手把他送去当兵。
还去了最苦最累的地方,边防。
邢少泽从小就知道他妈妈更喜欢女儿,不怎么理他,等他爸爸去世,母子俩应该相依为命的时候,她又忙着赚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