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忠嗣只觉有柔软的手指触及脸颊,自己冷酷躲开,退后一步,声音更冷道“不会。”
明月夜只觉空握的手一片冰凉,伴着一颗充满热望的心徒然落空。她忍不住拽住他衣袖,贪恋着他略带薄荷清冽的温暖气息,执拗道:“你对我,只有舔犊之情?”
汪忠嗣不假思索,声若寒涧:“此生此世,汪之训只爱明妤婳,生死不渝。”他狠心甩开衣袖,挣脱开她的桎梏,转身撤离到安全地带,背影却苍白而硬挺。
突然失去平衡的明月夜,唐突地跌坐在草地上,第一次,她跌倒了他没哄,就这么任由她在草地上傻傻坐着,像邀宠不成的孩子,一颗热望的心,焰火燃尽,只剩颓唐,冰凉彻骨。
汪忠嗣狠心克制自己心疼的情绪,他轻叹道:“明月夜,我等了十几年,只想此次全力出击,驱除鞑虏,大常百姓需要盛世太平。皇上对此次战役充满期望,汪家三代忠良成败在此一举,一切都等我凯旋吧。”
“好个忠君报国的大英雄!很好。”明月夜狠声笑道:“汪将军,你知道我生父是谁?”
“闭嘴!”汪忠嗣生硬地拽过明月夜,他力道狂猛,她踉跄几步才站定,她冷冷盯着他暴怒的黑眸,不遗余力道:“当年我娘亲,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典书尚宫莫无涯,她在宫里受人欺负有了我,她从宫里九死一生逃出来。害她那人……”
“住口!”汪忠嗣咆哮着一把扼住女孩的喉咙和她的话,他的额与颈都因情绪激动爆出缕缕青筋,眼睛血红,恨意泠然。她费力地喘着气,终于唇边旋起一抹讥哨道:“原来,你知情。你竟然,是知道的。”
两人对视,明月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盈着水雾般的惊痛,汪忠嗣不敢回视,他呼吸急促,终于粗暴地狠狠推开他,纵身跃上乌羽,恨声道:“明月夜,给我滚回府去,不准离开日月筑。”
战马上的男人高大魁梧,面无表情的他不肯与女孩再有半点眼神衔接,树影在他冷硬的脸部曲线上斑驳游移,他极力控制着情绪,终归冷酷道:“知道你的莽撞会害死多少人?你和妤婳,相差太远,她善良,隐忍,宽容……你却如此,不知轻重。”
“所以,我娘注定被牺牲!所以,我就从小没了娘,没了家!”明月夜一咬牙,又挺身拦在汪忠嗣马前,她昂首凝视着高高在上的他,隐忍着盈眶的泪水道:“我不是娘,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今夜三更,我便在此等你,今生今世仅此一回。明堂是明家的事,与你无关。你若不来,我们生死不见。”
不等他回应,她转身就走,遂后她听见纵马疾驰的声音,背道而驰,由近而远,更加干脆利落。她不敢回头,因为害怕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的泪会忍不住落下,再也停不了。
明月夜银牙咬碎,回府?好,就回去,但想让她遂他的心?七年隐忍,到此为止。
不承想,这边刚进日月筑,便见紫蕊她们惶恐地跪在地上,边哭泣边各自掌扇着脸颊。中间一把太师椅,端坐着华服盛妆的汪慕雪,几个恶奴排成两行围住受罚之人,不时手扇脚踢着着婢女,刻薄的女主子和恶毒的仆从不吝落井下石。
雪貂兽不在身边,眼见婢女伤痕累累,明月夜未及深思直接从袖子里取几枚小石子,暗下手劲儿,直接点射到恶仆身上,随着此起彼伏的惊痛声,那石子落在人身上竟燃起了蓝色火焰,于是惊呼变成了惨叫,鬼火不但迅速烧破衣衫,还不停舔啮肌肤并越扑越烈,伤口溃烂直至见骨。
恶仆的鬼哭狼嚎吓坏了汪慕雪,她利落踹开翻滚的仆从,径直冲到明月夜眼前,伸手要擒她衣领,本就将门出身也修习过擒拿,加之明月夜更没刻意闪躲,所以她顺利得手。
“贱人,你疯了,用什么邪术来害我?”汪慕雪怒斥着,却也生怕蓝色火焰祸及自己,小心地躲闪着:“作死吗?我可是越王妃。你活得不耐烦了?”
“谁让你找上门来自取其辱?”明月夜任由汪慕雪抓着自己的衣领,冷笑道:“王妃,您不觉得手上痒吗?”
汪慕雪突然惊觉自己手指乃至手臂都酸痒难耐,定睛一看惊悚失声,只见藕白玉臂突然长出了无数红斑,斑点之上还有隐现的小黑线,似虫游动十分触目惊心。
她慌了神地松开明月夜,夺门而出,一边惊恐求救到:“管家,管家,快找我娘来,我中毒了。”她的恶仆们,连滚带爬跟着主子,一股脑逃窜而去。
明月夜径直拉起目瞪口呆的紫蕊。她的婢女们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盯着自家小姐,惊愣不已。她取出首饰匣,拿出一包首饰和银票,放在桌上,泰然道:“紫蕊,分了吧。里面还有你们的卖身契。今日主仆缘尽,自此不会再见。以后,好好过日子。”
“小姐?”紫蕊又惊又痛道:“你要赶奴婢们走?”
“如今,你们不再是谁的奴婢。”明月夜伸手,理了理紫蕊的额前乱发,温和道:“我也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走!趁现在我还能为你们做主,越远越好。”
“小姐?奴婢们不能丢下你。奴婢这就去找将军来。”紫蕊惶恐至极,陌生而杀伐决断的明月夜让她又心疼又担心。
“他们,怎么可能奈何我?”明月夜冷笑道:“你们和我一起吃苦了七年,卖身契和银票都是应得的,放心吧,银子是干净的。至于一直以来,瞒着你们,我有苦衷。信我,快走。拿着我的腰牌,带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