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都不吝为这俊朗公子,暗自鸣着不平。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小白跌跌撞撞爬起来,晕乎乎的过来就想拉扯明月夜。
后者不经意的抬起脚尖,轻点了下她的膝盖。小白又一次重重摔倒了,不过这回更凄惨一些。她的下巴先拍在了地面上。再爬起来时,她满口满嘴的鲜血,刚刚张口便吐落了两枚白花花的门牙,痛得涕泪交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哎呀,吓着本公子了。还没到过年,你便如此急着讨红包。哎……算了,拿着吧,镶两颗金狗牙,充充门面也好!”明月夜哂笑道,从自己袖间甩出一锭金子,扔到小白脚下。
可还没等她低头,已被一旁争抢金锭的人们再次推倒,还挨了好几脚重力践踏。一个本来花容月貌的小姑娘,简直再没了人的模样。
温亭羽愣愣的盯着明月夜,就差呆若木鸡了。雪莲却不吝好笑的,朝着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闹剧的高潮之处,却还在后面。
恰在此时,茶肆外面一阵人声鼎沸与嘈杂混乱。
一群黑衣衫的彪形大汉,举着棍棒,一路打杀进来。看热闹的人们自然而然,为恶人们让出了一条出路。
为首一个黑塔般的胖汉子,一脸虬髯,丑陋凶悍。
他手中拿着一根狼牙棒,冒失失闯了进来。他一眼便看见被明月夜抱在怀中的裴六娘,发出一阵呼天抢地的哀嚎声:“小白脸,老子就知道是你,居然敢拐了老子娘子私奔!你们这对狗男女,看老子不砸扁了你!”
狼牙棒呼啸而下,明月夜作势闪躲开来,故作惊慌道:“大哥,这位黑脸大哥。不要翻脸,这不管我的事儿。是小六六勾引的我啊。您可要明察秋毫。这个,这个胖女人,这么沉……还给您就是了。”
黑汉子一把就抢过了裴六娘,宝贝儿般的抱在自己怀里。
她被明月夜点了哑穴,根本无法反驳,又被黑汉子身上的汗臭与鱼腥味儿差点儿熏死过去。她不由得一边撕打着黑汉子,一边捂住自己欲吐的口鼻,苦不堪言。
“娘子啊,你不能这么对夫君啊。老子这么疼你,你却要跟小白脸私奔。啊……你们……你们还有了孩子!小白脸,老子一棒子打死你!”黑汉子把裴六娘推给身旁的兄弟。
他暴喝一声,举起狼牙棒,一路狂追着明月夜。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东倒西歪,发出一声声惊叹。
“大哥,大哥。你娘子肚子的孩子又不一定是我的,她的面首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他……”明月夜胡乱一指人群中的某人。嗯,这家伙刚才看杂剧时喝彩最热烈。走你,对,就是你!
那人眼见黑汉子的狼牙棒乌云一般招呼而来,这飞来横祸从天而降。他发出一声变了声音的嚎叫,撒腿就跑。
“大哥,还有那个……”明月夜一边躲闪,一边又指向了一个打赏银子的看客。那人目瞪口呆的,又想笑又想哭,在下人们拼死的拉拽中,犹如拖死狗一般抢救出来,逃之夭夭。
于是,明月夜便在整个茶肆中间游走着,一会指着这边,一会指着那边。她趁机给雪莲使了个眼色,机灵的小姑娘赶忙拉着目瞪口呆的温亭羽,全身而退了。
眼看着黑脸汉子和他的手下们,将茶肆打得稀里哗啦,一片狼藉。最后,跑得快的人,和跑得慢的人,都逃了个干净。只不过跑得慢的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伤痕更多些,更炫目些。地面上也遗留了一大堆被踩掉的鞋靴、挤掉的幞头,拽掉的汗巾,茶老板欲哭无泪。
明月夜从锦囊中拿出一张银票,扔到桌几上。茶肆老板也被逃路的人,误伤得不轻。他捂着青肿的眼眶,舔着漏风的门牙,哀怨的望着面前纤尘不染的如玉公子。
“祖宗啊,不用赔钱,只要您以后千万别再来光顾小店,小人就高唱阿弥陀佛了。”他双手作揖道。
“拿着吧,就当本公子买下了这座茶肆。你还得给本公子经营好,至于以后的杂剧,就按今天现场故事演起来。保证你比以前赚得更多。嗯,女的就叫小六六,男的叫……什么,随便你,大不了一天换一个。”明月夜掸掸衣袖,笑得意味深长,
重楼从一旁闪过来,得意的望着主子,邀功道:“主子,可满意吗?”
“浮夸!”明月夜长眉一扬,不客气道:“行了,大黑脸儿,你别腻味了,赶紧把你怀里那个,还有地上没牙那个,都还给外面的,那叫什么牛啊猪啊的。看着厌烦……”
裴六娘眼含热泪,死死盯着明月夜,可惜无法诅骂出声。
“裴六娘,你还真没你姐姐的聪明才华,就安生在老宅生孩子吧……哎,幼稚!”明月夜摇摇头道。
黑脸汉子接过重楼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眉开眼笑。他指挥着手下,小心翼翼抬走了裴六娘,也架走了丫鬟小白。
“公子,以后若还有这般好事儿,一定想着黑四啊。”他双手作揖,千恩万谢。
明月夜拉着重楼走出了茶肆。重楼回身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内院,忍不住嗤笑出声:“主子,难怪连郎君都怕您呢……这般损招儿,也就您这脑袋瓜儿,能想出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明月夜收敛了浅笑,轻轻叹息一声,低低道:“重楼,其实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