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他便紧紧拥住了她。
“明月夜,裴绰约的孩子,确实本王血脉。既然你已知情,便省了本王写下休妻文书。本王可不想背上逼死发妻的恶名。希望长公主成全。”哥舒寒横抱着裴绰约,淡淡道。
众人皆愣。一时间,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明月夜低垂了眼眸,笑得又犀利,又潇洒:“本宫早就应该想到了。原来本宫如此可笑……罢了,罢了……”
她转身,轻轻捡起自己的斩黄泉,匕首入鞘。上面还有哥舒寒的血,微微的炙手。
恰在此时,御医官董怀义和苗逸仙,跟着垂头丧气的黎珏身后,从外面走进来。两人神情忐忑,偷瞄着情绪激烈的黎珏。
明月夜微微躬身福礼,关切道:“皇上,皇贵妃娘娘的身体可安好?”
黎珏茫然的抬头,看了看明月夜,一双眸子雾蒙蒙的,嘴角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苗逸仙长眉一挑,恭恭敬敬行礼道:“启禀长公主,启禀王爷,虽然娘娘凤体无大碍,但……因那盏补膳,被人下毒的分量有些重,恕微臣等医术不精,并无回天之力,一对小皇子与小公主都胎死腹中了。”
“苗逸仙,你凭什么说补膳有毒?”哥舒寒斜着眼眸,阴森森瞪住苗逸仙。
后者仿佛十分畏惧的后退一步跪倒,战战兢兢道:“微臣与董大人,已经将补膳剩余羹汤及金盏,请李公公一同验视过。里面有一味碧天蚕的蚕茧。男人喝多了会昏沉无力,女人则会断绝月信。只有孕妇喝了最危险,会损伤五脏六腑,特别是摧胎毁宫。所以……所以……娘娘的身体,恐再不能承载龙裔了……”
“苗大人所言据实。若皇上、长公主和西凉王,对微臣验视有疑,可请御医官多位医官,共同会审。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为娘娘压惊,治愈损伤,温补元气。”董怀义也拂袖跪倒,恭敬道。
“皇上,不如本宫再为娘娘诊断下,或许还有转机。”明月夜叹息一声,十分扼腕:“只是,这下毒一事,事关皇室颜面。又将西凉王新妃牵扯其中,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权且,算了吧。”
“算了?一对好孩儿,本来都成了人形。就这么……就这么……没了。”黎珏缓缓抬起头来,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狠狠瞪住裴绰约,神情悲愤,厉声道:“你……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
黎珏左右环视,他一把抢过侍卫的佩剑,亮闪闪就要劈杀过去。
叮当一声,黎珏手中的长剑被哥舒寒用玄铁重剑隔挡开来。
“皇上,下毒之事,与绰约无关。本王敢用性命担保!”哥舒寒清冷道,他斜了一眼惊愣的黎珏,又凝视住明月夜,缓缓而语:“这大常最擅毒的,恐怕当属念媺长公主。”
“皇上,臣妾冤枉,是明月夜诬陷臣妾,是她诬陷臣妾,要置臣妾于死地啊。请皇上明查。”裴绰约哀婉哭道,跪倒在青石地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
“莫非,王爷的意思,本宫谋害锦华皇贵妃?她可是皇上的爱妃,夜王的亲妹妹。这……怎么可能?您……可有证据?”明月夜凤目微眯,她重重跪倒,语气沉痛道:“哎,你我已经缘尽,当着皇上的面。本宫愿与西凉王和离,自古言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西凉王何必要诬陷发妻,斩尽杀绝呢……皇兄,先皇不在了,请您为念媺做主。从此之后,念媺愿青灯古佛,出家为尼。”
“胡闹,胡闹!”黎珏扔掉手中的佩剑,情急之中只好亲手拉起明月夜。
他沉吟了片刻,转身望向哥舒寒与裴绰约,隐含怒气道:“罢了,你们也不必再解释。其中缘由,寡人心中明白。裴绰约,你做下的好事,自己心里清楚。下毒一事,暂由李公公继续调查。裴绰约暂押长生殿的耳房,不得擅动。至于王爷和寡人皇妹之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好合好散吧……”
“本王不和离。”哥舒寒也收起自己的玄铁重剑,微微躬礼,语气并不友好道:“既然是西凉王府的家事,皇上就不必操心了。明月夜,你若要与本王和离,便先回王府,再说。湜琦苑里,还有茉茉和你的东西。”
“不必。”明月夜遂黑星眸,寒凉一片。
她不再看着哥舒寒,清浅微笑:“湜琦苑的物,都乃身外物。湜琦苑的人,不过无缘人。王爷若珍重,便留下,若薄情,便统统丢掉吧。西凉王府,明月夜不会再回。你和不和离,不过形式而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有了你的孩子……而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夫妻情尽,此生无需再见,珍重吧。”
“十七,你敢再说一遍!”哥舒寒振臂掷剑,那重剑剑尖入地三分,火花四溅。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波又一波的寒凉杀气,一双遂黑重瞳已经完全被幽绿火焰占据,连蜜色的脸颊都因震怒泛起沉重铁青。
“西凉王,你大胆!寡人面前,你还敢恐吓长公主吗?”黎珏简直要被气炸了肺,他将明月夜护在身后,厉声喝道:“来人啊,来人,给寡人把这疯子叉出去,叉出去!”
裴绰约眼见形势越来越难以控制,赶忙一个纵身,从身后紧紧抱住哥舒寒,轻声嗫喏着,不知所言。但他的怒气似乎戛然而止了。重瞳中的幽绿火焰渐渐黯然,只余浅浅边缘。他的眼,又恢复了千年寒冰般的冷。
哥舒寒悄然无声的,踱步到深入青石地中的玄铁剑前。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