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奚然称呼他为“翰林”,江埕很是恼火。他入易王府辅佐易王近十载,乃是易王登基为帝的第一功臣。
按理说易王登基后他就能封王拜相入内阁的,但易王却只给了他一个翰林学士的虚衔,他虽可以出入皇宫面圣,却连个具体的官职都没有。
比他晚入易王府数载的汤槐山,虽也顶的是翰林学士的虚衔,但他却入了天章阁,接替了卢正岐的差事,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朝中文武见了他,都要尊一声“先生”,李奚然不过是退位的闲人罢了,竟敢当面羞辱他。江埕心中恼火,面上却带着笑,说出的话却全是坑,“江埕知晓,不过是看他当众与女道士拉扯,有失我大周官员的颜面,才语气重了些。”
熙宁帝有意让华远怀入六部,江埕心中妒忌,他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李奚然。李奚然将深衣的长袖卷起,一边为外甥烹茶,一边教训江埕,“江翰林想通过几句讥讽,便让万岁厌恶华远怀么?”
“江埕绝无此意。”江埕没想到李奚然敢将话说得这么直接,连忙站起身请罪。
熙宁帝双手接过舅舅烹的茶,轻声问,“所以,方才哪位女道长?”
李奚然点头,“正是。”
江埕见他俩这话说一半含一半,有种自己被熙宁帝疏远了的恐惧感,连忙彰显自己的价值,“万岁,那位女道士是晟王妃的师姑,她已在晟王府住了月余,数次与秦安人、陈小草出入晟王府,颇受其二人敬重。”
听了江埕的话,熙宁帝脸色一沉,“是何人让你监视晟王府的动静?”
江埕吓得一激灵,连忙跪地,“万岁息怒,无人让微臣这么做,微臣上次偶遇秦安人母女与这位道姑外出,陈小草姑娘主动告知微臣的。”
小草从来不是个多话的,她与江埕又不熟,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他。李奚然没帮江埕求情,静静品茶。
熙宁帝也不想让江埕太过难堪,便沉声吩咐道,“这茶不错,你去楼下再要一斤。”
江埕退出去后,熙宁帝向舅舅解释道,“江埕辅佐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好太委屈了他。”
李奚然点头,“万岁重情重义,乃国之福也。”
熙宁帝不再提江埕,笑道,“我听三弟说过,晟王府内有个制作面具的匠人,与柴严亭一党内制作面具的人同门。今日看来,此人的手艺比他那位同门,丝毫不差。”
李奚然也笑了,“艺本无善恶,用之于正道便是善;用之于邪道便是恶。万岁可将这艺人召入军器监,让他为朝廷做事,此艺若用好了,能定输赢。”
熙宁帝眼睛亮又暗,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作的皮子贴在脸上这等事,他一想就觉得周身别扭,恨不得把贴了假脸的人都找到,将他们的假面烧个干干净净。
不过他也知道舅舅说得有道理,便含糊道,“待三弟归来后,我再与他商议。”
想到为了他攻下黑山又征战漠北的三弟,熙宁帝心中喜悦又满足,“待三弟归来,我该赏他什么才好?”
李奚然提醒道,“万岁赏他,不如赏贵太妃、晟王妃或……大难不死的乌羽。”
“太妃那边,我必好好孝敬;三弟妹所好,甚是容易满足;至于乌羽,”熙宁帝与舅舅商量道,“您觉得我将他留在京中,还是放在漠北?”
李奚然引导道,“文官以入朝拜相为荣,武将以赫赫军功为傲。天下太平时,靠文官治理天下;边关战起时,靠武将守土卫疆。让他在何处,但看万岁打算如何用他。”
江埕到楼下寻掌柜要了茶叶回到三楼,知趣地站在雅间外等候,而不是进去打扰熙宁帝与李奚然说话。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无论他为熙宁帝如何出谋划策,在熙宁帝眼里,他还是及不上李奚然。
既然如此,他以后也要敬着李奚然,在熙宁帝面前多说李奚然的好话,以免惹了熙宁帝不快
江埕面色阴寒,盯着对面二楼华远怀所在的雅间。华远怀此人,让江埕深感不安,决不可让他入六部,否则此人必成自己的大敌。
二楼雅间的门开了,华远怀从里边走出来,他的眼睛虽是红的,脸上却带着明晃晃的喜悦。
江埕见此,越发对那位女道士的身份好奇起来,那人是陈小暖的师姑,却是华远怀的故人,华远怀又是晟王的舅舅。也就是说,晟王与上清宫早有勾结,晟王回娶陈小暖也与此有关,圆通被上清宫的道士送去西北也是晟王的计谋!
江埕越想越觉得这里边大有猫腻,待华远怀被带到他面前时,江埕已双目冒火。
华远怀向着江埕略一拱手,笑道,“在下潮州华远怀,远远便见先生卓然不群,远怀冒昧,可否请先生赐下尊姓大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埕也挂起笑意,“幸会,在下姓江名珵,早闻华大人之名,今日一见,只觉恨晚。”
华远怀含笑点头吧,“远怀亦是。”
待雅间的门大开,华远怀向江埕道略拱手,进入房中。待房门关上后,华远怀撩衣袍跪拜,“臣华远怀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不知万岁在此,姗姗来迟,请万岁降罪。”
熙宁帝温和叫起,又道,“这位是朕的舅公,当朝左相。”
华远怀行揖礼,李奚然还礼相让。
这两人着同样的衣袍,戴着同样的缁帽,让熙宁帝觉得甚是养眼,顺间有种以后早朝时让每位大臣都传成这样的冲动。
待华远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