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萧迁心里明白得很,若非御史一状告到御前,已经稳稳戴在陈祖谟头顶上的乌纱岂会阴差阳错地落在自己头上。承平王定因此事已对他有所不满,若这官司查下去真牵扯出承平王府,他的仕途怕是要完了!
“依师爷之见,本官该如何是好?”
尖头长脸的师爷捋着老鼠须,凑过来低低道,“此案,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秦氏母女要的不过是个说法罢了,堂上的四十大板已要了那三个书生的半条命,若是他们……”
师爷低头,一口气吹灭桌上的蜡烛!
楼萧迁的眼睛,越睁越大。
“大人,不好菱蹬蹬蹬地跑来一人,高声在漆黑的窗外报说,“大人,牢里出事儿了!”
楼萧迁立刻敛容,推开房门问道,“何事?”
“今日上午关到牢里的犯人被人杀死了……”衙差惊慌道。
将满之月把衙堂院落照得亮如白昼,也映出了楼萧迁脸上掩不住的惊愕和……惊喜,“怎么回事?”
“有人假扮狱卒入牢房杀人,被发现后伤了两名狱卒逃走,被斩杀在牢外的大街上。”衙差神情慌张。
“都死了?”楼萧迁长出了一口气,不用自己动手就来了个死无对证,此事妥了!不过县衙牢房被人轻松来去,也属他的失职,楼萧迁肃容问道,“杀人凶手被何人斩杀?”
衙差立刻挺直腰杆,“路过的金不换将军!”
“什么?”楼萧迁的声音不由得拔高,“混账,如此大事怎不速速报来?还不快快头前带路!”
此时已入宵禁,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横躺一人,带着几名侍从的高大将军金不换立在正中,宝刀滴血,杀气腾腾。
“卑职来迟,请将军恕罪。”楼萧迁快走几步,躬身行礼。
金不换宝刀归鞘,洪亮的嗓音带着几分武将见文官的不屑,“不是来迟,是来的太迟。县衙大牢怎么说也属重地,竟让此贼轻入轻出,朝廷的颜面,让尔等丢尽了!”
“是。”楼萧迁连连赔罪,并解释道,“卑职正在衙门后堂整理今日开堂的文案,是以来迟了。”
金不换的铜铃眼里满是不耐,“啰嗦个甚,先处理正事!”
“是!”楼萧迁立刻唤道,“掌灯,验看凶手身份!”
衙差忙将火把举过来,把被金不换一刀直入后心的,穿着狱卒衣裳的贼人翻转过来。只见此人三十余岁的年纪,长方脸上双目圆睁,甚是惊恐。
金不换低头看了看,“这是何人?”
楼萧迁也摇头。
金不换刚杀了人,此时正得意着,便屈尊弯腰亲自查看,见此人身上并无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又见他的手掌和虎口皆是老茧,便断言道,“此乃多年习武之人,怕是哪路的强匪!”
楼萧迁立刻顺坡下驴,“将军所言极是,定是强匪!来人,将尸首抬下去,先验明身份……”
金不换大手一摆,“抬下去干什么,你们哪个能人的?直接将尸首悬在城门口,寻人重金指认!”
“将军高明!”楼萧迁从善如流,“来人,将尸首抬下去,悬于……”
他身边的师爷却吓得一哆嗦,“老爷,这人小人认得,他乃是陈状元家的仆从。”
这要是悬挂出去可就真的麻烦了。
楼萧迁的身子不由得一晃,“师爷没有认错?”
“小人绝无认错之理。“陈祖谟曾来拜会楼知县,师爷就陪在一旁,当日这人就站在陈祖谟身后,他看得清清楚楚。
金不换也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他所杀的乃是何人?”
“是今日刚被捉住的,意图强抢陈状元前妻的三名绑匪,这三人皆来自京城。”楼萧迁低声直点要害,今日刚把人关起来陈祖谟便派人来杀人灭口,其意甚明。
金不换此时只后悔自己的刀太快,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
见金不换不断变换的表情,楼萧迁立刻明了,轻咳一声给师爷使颜色,“师爷再看看,是不是认错了?”
老鼠须的师爷立刻心领神会,仗着胆子走近看了两眼,赶忙道,“请将军和大人恕罪,小人头晕眼花,方才的确是认错了,此匪小人也不认得。”
金不换僵硬的点头,“此事乃属楼大人分内之事,本将军不便插手。本将军还有要务,先行一步。”
“是!”
彼此确认过眼神,乃是同道中人。楼萧迁和金不换都放心了,正要好说好散之际,却听路那头马蹄声响起。
金不换暗道一声,“不好!”
楼萧迁转身,只见一名若天神般的白袍将军骑马踏月而来,脸上便带了笑。来的既然是将领,那就是金不换的部下,还有啥好说的,“将军慢走!”
走个屁!金不换暗骂一声,快走两步迎到马前,拱手弯腰行礼,“三爷。”
这称呼让楼萧迁愣了,被金不换称作三爷的,莫不是那位京中来的神秘的督军大人?怎会如此年轻?
马上的严晟微微点头,“将军迟迟未至,严某不放心,特出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金不换赶忙道,“不过是杀了名越狱的牢犯,不敢劳三爷久候,三爷请!”
严晟点头,带马缓缓前行,楼萧迁赶忙令人将死尸抬走,便在这时,跟在严晟身边的木开大声道,“慢着!”
金不换和楼萧迁同时一哆嗦,便听这小厮高声叫道,“慢着!三爷,这人属下认得,他是陈状元的小厮,两日前属下还见这人替陈状元跑腿办事呢!金将军认错人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