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归阳观安置好师傅,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后,小暖没有跟娘亲和妹妹一起歇息,而是到书房坐着等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快子时,绿蝶才悄mī_mī地进来,低声道,“姑娘,来了。”
小暖站起身,“在何处?”
“在前院客房里,假托的是运肥料的长工,管事的吩咐给他送点热水过去。”
春耕马上要开始了,一车车地粪肥从四处运过来,这个身份很稳妥,也让小暖隐隐的心疼,那个生长在慈宁宫里,粉雕玉琢的翩翩佳公子,“给我弄身小厮的衣裳来。”
打扮成小厮的小暖拎着热水壶跑到前院送热水时,客房内的摘了仆帽的乌羽正与他的头发叫劲儿,屋内还有淡淡的粪臭味儿。见小暖来了,乌羽干脆把发带往桌上一扔,披头散发地笑了,“三嫂,真是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面前的乌羽除了眉眼没变,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浑如白玉的贵公子,现在黑成了煤球,身量也张开了,细腰乍背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道,小暖从他身上,竟看到了乌老将军的影子,一时之间,小暖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楞乎乎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能单掌开大石不?”
“如果是桌面这么大,狗耳朵那么厚的大石,我觉得可以。”乌羽一脸严肃地把手掌立了起来,掌心掌背都有明显的伤疤,小暖看着都疼。
“那样的,我也成。”
说完,两人都笑了。乌羽虽然外边不一样了,但还是那个让小暖熟悉的乌羽,小暖低声问道,“三爷知道你回来了么?”
都要成亲了,小暖还给三哥叫三爷,估计三哥听了会有单掌劈大石的念头,乌羽捂住胸口,替三哥心口疼,“我是偷着回来的,没跟三哥说,怕他不同意。要不是你认出我来,我也不会过来见你。”
“乌桓知道你回来了吧?”
乌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爷在府里晃悠一天了,他要是再认不出来,得有多傻?不过小爷我现在成了漠北汉子,认不出我的大有人在。暗中监视你的大内侍卫现在是哪个,叫他过来,看他能认出小爷来不?”
看他得意地长发飘啊飘,小暖很想告诉他,他不开口还好,只要一开口,熟悉的人都能认出来,“你这趟回来要做什么,我能帮你干点啥?”
“本来没想找三嫂帮忙的,不过你既然认出我来了,不找你帮忙岂不是可惜。”长发太烦人了,乌羽干脆把头发都束在脑后,简简单单地扎了个马尾,嘴里还抱怨着,“是哪个混账定的规矩,头发非要束到脑袋顶的!”
去了漠北两年,乌羽的头发一如既往地顺滑,小暖羡慕得很,“你弯腰低头,把头发都归拢到头顶,束好不就成了。”
“小爷我无论何时何地,绝不低头!”乌羽仰着头,拽了个二五八万。
看着他脖子上也有明显的伤疤,小暖就知他在漠北有多拼了,便轻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明天快午时时,我着寻常百姓打扮去清水街买东西,发现三嫂之后眼巴巴看着你,你认不出我,冷着脸扫我一眼就过去。”乌羽又添了一句,“就是拿出那种‘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看不起故人了’的气势。”
小暖……
“可你不是说让我装认不出你么?”
“额……那三嫂就自己看着办,怎么真实怎么伤人就怎么来。”乌羽挠了挠耳边,拂开烦人的碎发。
小暖明白了,“你要演戏给谁看?”
乌羽笑了,因肤色黑了,牙齿显得格外地白,“妹妹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出来。”
小暖低声问道,“柴严亭?”
“果然聪明!”乌羽点头。
小暖问道,“你想怎么办?”
“让他来找我,然后。”乌羽的手狠狠往下一落,干掉他。
小暖眼睛睁大了,“柴严亭狡猾狠辣,你要多加小心。”
“他已对乌锥下手了,还在跟西北的几个窝囊废联手,想扰乱西北安宁,留着他对大局不利。”乌羽终于正经起来,看着与乌老将军更像了些,“他伤乌锥嫁祸给我,就是想离间我与乌桓。他想让我跟他同路,毕竟在他眼里,我应该跟他一样恨天恨地才对。”
那你恨吗?小暖很想问一句,建隆帝这样对乌家对他,他完全有理由恨的,不过却没有问出口。
乌羽看出来了,笑道,“如果没有皇祖母和三哥,我想我应该会恨吧。三嫂对我三哥好点,他这些年过得也不比我容易。他现在认定了你,只要你不干出格的事儿,他都会罩着你,三嫂这么精明,该算得清这个账的。”
自己的男人,自己当然会对他好了。小暖点了点头,“你这次行事,有几成把握?”
乌羽又挠了挠耳朵,“只要柴严亭来了,我就算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囫囵着回去。”
“你还记得柴严亭的模样不?他狡猾着呢,别让他找个人把你给骗了。”清王出事儿时,乌羽才八岁,又久居太后宫中,怕是也没见过柴严亭几次。
乌羽哼了一声,傲娇道,“小爷我虽然没你的本事,但认人的功夫还是有点的。”
小暖没说眼神和气质这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而是拿纸画了一双眼睛,“柴严亭的左眼球内侧这里,有一个非常小的黑点,得离近了才能看到,这个黑点连着一条浅浅的到内眼角的血线,有点弯曲,就是这样。人再怎么伪装,眼睛也变不了,你把这个特征记住,很容易就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