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空明和他幕后主使为什么要刺杀裕王,道理很简单。裕王继承皇帝宝座呼声最高,杀了他,将来嘉靖皇帝大行,别人就有机会了。
本着谁是最终获利者的原则来看,景王的嫌疑最大,难道是他?
周楠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不过,转念一笑,又觉得不对劲。
刺杀裕王若是成功,他嫌疑最大。中国自古实行的都是有罪推论原则,一旦嘉靖认定这一点。虽说考虑到父子亲情,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景王将来继承皇位的希望就此彻底破灭。别忘记了,富裕王就算死了,不也有小万历这个顺位继承人吗,还轮不到他景王。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事情,景王能会做吗,他又不是猪头。
这是可疑者一。
第二个疑点是,空明本可以见到裕王再动手的,可为什么却提前发动对小万历下手。
小万历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不假,可他若是死了,对景王夺嫡一事并没有任何帮助。
这事不是景王干的。
那么,空明背后的指使人是谁,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周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端倪,只感觉脑子疼得像是要爆炸了。
“哎,我考虑这些做什么,这件惊天大案自然有东厂和锦衣卫去查,还轮不到我这个阶下囚。周楠啊周楠,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度过这一大劫吧!”周楠喃喃地说,心中一片苦涩。
刺客是他引去的,无论如何,自己都难辞其咎,这事一完,道录司的官儿就算是当到头了,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问题是他现在身陷囹圄,就算想去查,也没机会。
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相当糟糕。
最后,周楠叹息一声:“罢,先冷静下来,且在北衙呆上几日吧,就当是养伤。”
北衙办案,自然要过上几次堂,把情况向组织交代清楚。可周楠实在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到了晚间,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应付今晚就要到来的提审时。
就有两个太监在一个锦衣卫小旗的带领下过来,道:“周大人,你的案子已经转到东缉事厂了,请跟咱们走吧!”
周楠的心揪紧了,大声叫道:“这是大案要案,必然已经惊动了圣驾。按照我朝制度,钦案当由锦衣卫北镇抚司办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东厂了?”
开玩笑,东厂那地方是能去的吗?
北衙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可怕,但办案还是要依规矩来的。而且,锦衣卫里又不少自己的熟人朋友,就连主官小朱镇抚使当年在淮安的时候和自己也有几份交情。
周楠被羁押在衙中,小朱还特意打了招呼,叫下面的人不可为难。
真去了东厂,陈洪和他周楠可是有旧怨的,而且这家伙是有名的狠人。落到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周楠寒毛都竖起来了。
一个东厂的太监冷笑道:“制度,制度,周大人口口声声制度,咱家就跟你论一论。按照我朝制度,四品以上含四品罪官才能进北衙,敢问大人是几品?要不,送你去刑部?而且,解送你去东厂是老爷的口喻,大人你就乖乖地跟咱们走吧!”
原来是皇帝旨意,周楠心中更是慌乱,无力抗拒,只得正了正衣冠,跟着那两个太监办了交接手续,出了北衙。
坐在车上,周楠忧从中来,木木地看着车窗外面: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现在又被关押,若是叫荀芳语知道她又会哭成什么样子?她还在坐月子,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风景在车外不住后移,过得片刻,周楠平静了些,发现情形有些不对。东厂在东厂胡同,位于自禁城东面。可大车却一路向西……不对,不是去东厂。
西面……会去什么地方呢?
周楠心中一动,问那两个太监:“二位公公,可得快些,别叫老爷等急了。”
一个太监下意识地回答:“老爷刚出关,先前正在南海边行散,没那么早歇,赶得及……”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喝道:“住口,老实呆着。”
周楠已经笃定了这两个太监是带自己去见嘉靖皇帝,心中凛然:决定我生死的时刻到了,风险与机遇并存,我得把握好这个机会……嘉靖为什么要见我,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事,让有司彻查就是……对的对的,我明白了。
我们的周大人捏紧了拳头,他知道等下一个应对不妥,立即会被会拖下去打死。但若是号准了皇帝脉,就能平安脱身。
拼了。
周楠:“是是是,罪官不问了。”
另外一个太监对同伴道:“老陆,毕竟是内书堂的先生,客气些。”
显然,那个老陆有子弟在周楠书下读书,又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缓和下语气,道:“子木先生,职责在身,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周楠:“理解理解,对了,王府李妃娘娘伤势如何?”这事倒不能不关心,如果李妃伤重,他自然是在责难逃。
老陆:“方才我们查阅了案卷,李妃娘娘只是皮外伤,就是受了些惊吓,过得几日就好,不碍事的。”
周楠松了口气:“娘娘破相没有?”
老陆:“也就是耳下腮帮子处有一两寸伤口,没有破相。”
周楠心中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如果花了脸,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哎,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想着她是不是变丑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