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镣铐锁链被捆在脖子上,才刚刚从城头下来,旋即却被自己人抓走,那些个孙家的壮丁人口一个个满是怨气狂暴的叫喊着。
可,那些是锦衣卫啊!既然开了城门,这些豺狼面前,人又恢复成了羔羊,只能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发生这一切。
“是杨嗣昌吧?”
已经是率先被扣上了锁链,昏花的老眼阴沉的看着自己族人被锁拿,孙承宗满是愤懑与震怒,阴沉的问道。
不过宋献策却没有回答他,仅仅是笑了笑,旋即猛地挥了挥巴掌:“全部带走!”
如孙承宗这等人,到了一定境界的大人物,不畏权,不怕死,甚至都不在乎整个家族,历史上高阳之战,孙家一百多口人殉死就是这表现之一,可对于孙承宗,唯一不能抗拒的就是忠,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宋献策打着锦衣卫大旗,还是骗得孙承宗大开城门。
吆喝的声音中,死战残余的六十几口孙家男女老幼被军士驱赶着,夹在骑队的中间,不得不伛偻前行向未知的区域,人群中,像一颗劲松那样,孙承宗是走到了最前面,他们身后,毛珏特别交代,从孙家抄出来了不少的书籍宗卷也被装箱塞到马褡裢两边。妇孺的哭泣声,尚且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高阳城民的低声叫骂声,马铃铛的叮当作响声交杂在一起,组成了这高阳城混乱的一天。
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拥有着一个前所未有大脑袋的宋献策则是傲慢的踩着个亲兵的手,再一次攀登上了他的坐骑,忽然回首,看着那些踉踉跄跄的囚徒,他那略显的难看的老脸上,却是情不自禁流露出一股子自得来。
被锦衣卫缉拿,消失在战乱中,总比全家战死高阳县城强吧!将爷这收集癖好还真是过瘾,谁能想到,堂堂前武英殿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孙大人,能被藏到了东江?
虽然,这位孙老头一定会像茅坑里的石头那样又臭又硬的,不过他子孙里,总会有些人才为我东江所用吧!
“带走,回铁山复命!”
“末将遵命!”
…………
有的能被挽回,有的却再也不能挽回了,就在高阳城的战火微微熄灭时候,巨鹿,清河,那燎原的战火却是熊熊升起。
“督师有令,进攻!”
沉重的军鼓剧烈震撼着,十几个军人鼓起胳膊上的肌肉,热血沸腾的敲打着牛皮鼓面,就算是屡战屡败,可大明朝依旧有着慷慨激昂的军队,有着舍生忘死的军人!
天雄军!
激昂的鼓声里,数以千计的辽东女真铁骑踏破了清河的宁静,挥舞着鬼头大刀,凶狠的破河而来,可是岸边,一根根长杆组建起了坚实的防御阵地,而比长矛还要具备防御能力的则是一个个乡党父老之间组成的这份血浓于水的牵绊,一个倒下了,几个愤怒的涌上来,父亲死了,儿子接着拎着家伙红着眼杀上去,连续几次冲锋,雪山融水那样狂暴怒卷的清军几次都被这火红的堤案给挡了回去,红水与堤岸之间相互迸发出不知道多少火星子。
河北已经残破,清军想要获取更多资源,并且在更温暖的地方过冬的话,只能是突破运河,攻击山东,所以抢在这之前,卢象升的宣大边兵是抢先堵住了他们南下的道路,就在这清河,就在这贾庄!
帅旗都移动在了第一线,孝带下那张脸铁青的可怕,卢象升是气运丹田,声如洪钟那样的咆哮出来。
“骑兵,进攻!”
洪亮的吼声中,上千边兵绕着河岸,马蹄狂奔的围拢向了摊头缠斗成一团,清军的背后。
更加的鲜血狂涌,更加的残酷厮杀,目光满是忧虑的督战中,卢象升急促的对身边亲信,兵部执方事杨廷麟吩咐着些什么,后者急促的领命,拔马,消失在战场上。
…………
辉煌背后是难以忍受的孤寂痛苦,战争就是如此,白天一场轰轰烈烈的骑兵对决后,在幽幽青史上留下了几笔耀眼的数字,夜晚则是士兵在难以想象的鲜血与痛苦中煎熬着,宣大军就是如此。
蒿水桥西侧,明军大营。
低沉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白天正面承担了清军攻势的天雄军,淹没在黑暗中,横七竖八躺在壕沟边上的伤兵络绎不绝,还有受伤的战马亦是跪在营垒间,发出濒死的喘息。
就算完好无损的军士,由于这年代的营养不良,许多都有夜盲症,少量没有的,则得不到休息,扛着锄头,带着木锹,摸着黑急促的挖掘着营垒。
相比于黑暗与劳累,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则是饥饿,历史上记载杨嗣昌故意刁难卢象升军,不发军饷,这是有失偏颇的。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吸干了大明朝的国库底子,崇祯又根本没有做灾害预算,京畿河北一带的府库空空如也,更别睡由于清军的抢掠导致地方官府统治崩溃,粮食根本运不上来。
自逐州出发后,卢象升部就断了供应,只能凭借州县百姓捐助为食,大军只有早晨才能吃一顿稀的。
可对面清军却不是如此,的确,清军没背着粮食从关外进来,可他们来了就是为了抢的,伙食比在关外时候还好些,体力此消彼长,令人堪忧。
卢象升自己就是那个深深忧虑的人。
中军大帐!
一盏孤灯寂寥的犹如萤火虫那样,大明分道地图上,用红笔黑笔绘画的各路进兵图纷乱的就像个孩童的涂鸦,这难看的涂鸦前,捏着下巴上也是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