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光天化日之下,扣我龚家的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赶紧放人,否则我龚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真不知道这龚家到底有多硬,刚一进来,这龚资不是了解什么事儿,反倒是嗓门扬起来先声色俱厉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这声音喊的,整个大厅都是刷的一下张望了过来。
不过这掌柜的也是久经训练了,听着他咄咄逼人的喝问,那掌柜的是从容不迫的笑着报了抱拳。
“江左龚大人,在下也是如雷贯耳了,所以令公子言,以龚家名义担保借银,所以在下是立马借了!”
“今个龚先生想要领走令公子也成,只要留下墨宝一封在这儿就行了,江左龚家欠银七万两!只要有墨宝挂在这儿,在下对摄政王他老人家有个交代,立马放人!”
提到摄政王,他是格外的对着北方重重的抱了抱拳头,摄政王三个字,却是刺的这龚资情不自禁的瞳孔一缩,这是在点他,这是在北朝的地盘!你龚家势力再大也管不了老子!你是条龙也得给老子盘着,是个虎也得给老子窝着!
不过这江南大族嚣张的态度也真是太难改了,手指着大堂,龚资暴怒而蛮横的咆哮着。
“诱人赌博,构骗良家子弟,也是摄政王,这也是摄政王允许的?我龚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这事儿哪怕闹到摄政王那儿,我龚家也誓不罢休!”
还是那么淡然的模样,那掌柜的风轻云淡的笑着点点头。
“龚先生所言没错,所以龚先生往这儿看!”
顺着他的手指,龚资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再一次紧缩了起来,就在那些lǎo hǔ jī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几个大字。
赌博有害!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适度而为!
“按照摄政王命令,赌乃害人!令公子借贷时候,在下也劝过他,边上侍者同样劝过他三次,公子你乃实诚君子,可有此事?”
要么是读书读傻了,要么是被吓破胆了,在龚资气急败坏的眼神中,那小举人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爹,小蝶的确劝过我了,可好几百两银子啊!我真想赢回来啊!”
“龚先生,如何?”
动关系人家不怕你!这讲理自己还没理,看着那掌柜的拎着个算盘满眼笑意,这龚资终于是软了下来,忌惮的左右观望了两眼,旋即拉着那掌柜的到了一旁,悲催的说起了软话来。
“这位兄弟!鄙人出门在外,也实在没带那么多银子,这样好不好,先付一万两,剩余的等我回了常州,变卖房产,再一并还清,如何?”
赌场还真没啥大成本,卖的就是个服务,能收回来点就是点,如果这龚资态度好点,依照江左三大家的名望,这掌柜的还真就答应了,可惜,一进来装爷爷,现在装犊子了,晚了!
很是郑重的摇摇头,负责放贷的掌柜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
“抱歉,摄政王的产业,就这规矩!您要没银子,尽管欠下这欠债的墨宝,日后公司当你们龚家为无信之人,不许入内即可,否则的话,七万两现银一文不少。”
“龚先生请了!”
几张桌子并到一起,一张对联那样的大小的横幅摆放在了面前,看着那掌柜的满是笑容的模样,龚资捏着大毛笔的手,激烈的哆嗦了起来,许久,方才咬着牙一狠心,狠狠的落地了下去。
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个情况,毛珏在赌场大厅里,还专门留下了一面墙,来挂这些字据,看着那墨迹淋漓的龚家欠银七万两上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群赌客是在那儿哈哈大笑着,尤其是郑芝虎,很有优越感不屑的弹了弹烟灰,牛气哄哄的在那儿哼哼着。
“没银子在这儿装什么大爷?”
激烈的议论与鄙夷声中,龚资是灰溜溜的领着自己傻儿子闯出了门去。
这事儿可不止是欠了个银子那么简单,以往依靠着关系网,在江南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世家门阀,第一次当中碰了如此大钉子,对于整个门阀的权威可是一大打击!而且拥有金钱的资产阶级,可以堂而皇之的嘲弄科举土地贵族了!这在大明,可是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当然,身在居中,时人想的还没有那么多,只有早就预谋好这一切的毛珏,端着一杯殷红的葡萄酒,看着脚底下墨迹嶙峋的欠条,发出了个吸血鬼般阴仄仄的笑容。
江南这盘棋,开始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