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天赋实在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咣当一下子大踹活人,顿时附近抬木头的建筑工,合水泥的泥瓦匠,骑着东江三轮车送货的货郎或者闲着没事儿的小市民全都围拢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屁股被踹了一脚的洛缜无比艰难的用左手撑着地这才艰难的抬起上身,回过头去,他是无比恼火的嘶吼着。
狗奴才,敢对本公子动手!本公子要废了你!
可是气势十足的叫嚷之后,洛缜却又是中气不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听着他的怒吼,从门里跟出来那个戴着瓜皮帽,身上穿着绿元宝袍子的胖老头却是满面冷笑的哼了出声。
公子?
你已经被洛家家主逐出家门了!
本公子乃是长房嫡男,洛羽那女人不过是偏房所出的野丫头,她凭什么驱逐我!狗奴才,还不赶紧扶本公子起来!
还在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儿,听的那洛家掌柜的又是鄙夷的冷哼出来。
凭什么?
你这贼徒浪荡子逼着大小姐差点毁了洛家,而且为了你付出那么大代价,你竟然出卖了大小姐!让那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大小姐血染刑场!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也有脸自称洛家长房?离了大小姐,你屁都不是!
指着他鼻子,那洛家掌柜的老头毫不客气的叫骂着:快滚吧!别在这儿玷污洛家的门楣了!
又是这句话,又是犹如针那样猛地扎进了洛缜心头,忽然间,他又是疯子那样猛地爬起来,没头没脸的向里撞去,这一幕就算洛家老掌柜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他一头撞进了洛家货铺子里,愣了一下,老掌柜是暴怒的嘶吼道:叉出去!
几个伙计随着自己家掌柜的怒吼,急躁的围了上去,拎着洛缜的肩膀,又一次猛地把他扔了出去,这次可没有刚刚踹那一脚那么简单了,一群人拎着棒子上去拳打脚踢,众目睽睽下,打的这位洛家长房公子哀嚎连连,彻底是来了个斯文扫地。
殴打了足足几分钟,老掌柜的这才犹不解恨的狠狠临起了洛缜的衣领子来:别再在洛家面前晃悠,再敢用洛家名头招摇撞骗,抓你见官去!快滚!
被猛地摔了个趔趄,身上疼的丢快散架了,再也没有勇气去闯,右手揣在怀里,洛缜嘴角流着血和口水,一步三回头的张望着,最终在一大群看热闹百姓议论纷纷中,消失在了街头。
一处正在搭建的工地边上,洛缜疲惫的坐在了地上,他身上那一套丝绸的书生长袍早已经破破烂烂,血水,脏水到处都是,身上也都是伤,右手揣在怀里都流淌出了黑色的脓水,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肚子里空空如也,肠道又是很不给面子的鸣了起来,应天城陷落的太突然,那晚上出来喝花酒,根本没带多少财物,这些天身上的玉佩,绣花的钱袋子,印章什么的全都拿去换钱了,到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洛缜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以及毛珏对他的仇恨,可原来洛家大公子的志气就值这么点,饥饿之下,他还是忍不住铤而走险,去闯了洛家的铺子,就算暴露在毛珏眼中,也想捞点吃食。
奈何,真如那个洛家老掌柜的所言那样,离开了大小姐,他洛缜屁都不是!
现在真真切切的走投无路了,呆滞的坐在台阶上,也不知道洛缜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后悔,不过就在他呆时候,不远处,一个满头大汗,左右转着头的地主胖员外也不知道焦虑的思虑着些什么,一个没留神,就绊在了洛缜腿上,一个趔趄,他是干脆摔了个大马趴。
哪儿来的穷鬼,不他娘的看道吗?
扶着墙,这肥地主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没头没脸就张口骂了过去。人穷志短,沦落到这个地步,洛缜也没了当初那股傲慢,耷拉着脑袋也不去回骂,谁知道那肥地主张口骂着骂着,忽然又是眼前一亮。
你是,前户部侍郎洛缜?
阁下是?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记住自己的官职,洛缜情不自禁激动的颤抖了下,猛地抬起了头,一股子奸诈在那个小地主眼底消逝,他是一副热络的模样,重重一抱拳头。
在下吴服,户部侍郎赵庆之的门生,以前随着家师见过洛大人!
在下正要去街边小馆,洛大人要是不嫌弃,赏脸小酌两杯如何?
要是以往,像他这样门生的门生的门生,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别说请他吃饭,搭话洛缜都不稀得搭理他,可这个时候,还能记得他的官职,还能呼唤他大人,还能请他喝酒,洛缜简直是感激涕零了,连忙是不住地点着头。
多谢多谢!
洛大人这边请!
这么些天,洛缜是头一次感觉重新找回了温暖那样,这个吴服不但中午请他报餐了一顿,下午居然还请他到了自己家中。
这,要给我?
一大摞田契放在了眼前,洛缜简直就像是如坠梦中,不可思议的叫嚷着,他惊愕的叫嚷声,听的吴服却是一双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那样,不住地点着头。
当然!当然!洛大人何等身份?杭州名士,还是咱们东林一系!岂能名下无田?这不是寒酸咱们东林人吗?这句容到田川一片,八百亩的田地带着附近那处宅子,吴某就赠与大人了!大人一定不要推迟,负责就是看不起吴某!
这盛情恭请,感动的洛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喉咙里足足哽咽了许久,他方才艰难的一鞠躬。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可真不是说笑,吴服说给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