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没长胡子的时候,李元利希望自己能有一把关云长那样漂亮的美髯,但长出来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好看,于是又按照上辈子的习惯把它刮了个干干净净。
刚走神了片刻,前面城墙上便冒出一大群人影来,李元利拿起望远镜一看,不由得指着城头就破口大骂:“狗娘养的畜生!简直猪狗不如!”
“……班志富,老子要灭你满门!”
原来在那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站立的人群,并不是东虏鞑子,而是城中百姓!
这时王拙等将领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纷纷跳脚痛骂起来,大伙骂了一阵骂得累了,只得闭上嘴看向李元利。
此时的李元利无比头痛!当初在长沙之时,他还嘲笑李定国“因小仁失大体”,可事到临头,他还不是一样进退维艰。
城头上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木然的青壮、哭泣的孩童和惊惶失措的妇人,唯独没有看到一个鞑子,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躲藏在暗处看着这些百姓。
如果他无视这些百姓下令轰塌城墙,那清远城必定是唾手可得,日后夺了天下,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史书上肯定也不会留下不利于他的任何字眼。
但他这后半辈子也许都会受到良心和人性的双重拷问!
想了一会,他不得不作出和李定国当初同样的抉择:停止攻城!
但并不收兵回营,而是原地待命。
“将地图拿来!”两名亲兵连忙拿出清远城的地图,一人牵一角展现在李元利面前,王拙、高信等将领也围了上来。
其实大伙都已经将这地图看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画个轮廓出来,李元利只匆匆看了几眼,又令人将它收来装好。
清远城东北两面有瓮城,西南两面则没有,南临北江,其他三面有护城河,宽三丈、深六尺。
北江和南城墙之间是码头区,有数百步宽,兵力容易展开,因此李元利才将它作为主攻方向,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此时临江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百姓,而清军当初炸塌的城隍庙右侧城墙上人尤其多。
李元利有点后悔,前几天挖地道时就不应该大张旗鼓,搞得人人尽知,现在鞑子当然要重点防备这面城墙。
“诸将可有良策?”李元利心中已另有打算,但他想看看手下这些将领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王爷,鞑子将百姓赶上南城墙,那是因为知道咱们要从此处破城,若是悄悄换个地方,鞑子不能提前知晓,肯定是防不胜防,那还不是照样破城?”高信却满不在乎地道。
李元利现在和李定国当初的处境差不了多少,不同之处就在于大兴军的战力和武器都远超于李定国的南明军,就单说炸城墙,黑火药必须挖地道埋好才有效果,而大兴军的炸药则随意堆放引爆就行。
若非如此,李元利哪怕是后半辈子承受良心上的谴责,也不可能放弃马上就要挖到城墙下的地道。
可以预见,鞑子这次驱赶百姓来做挡箭牌的计策若是得逞,那以后大兴军每攻一座城池都会碰到这种情况,说不定死伤的百姓还会更多!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破城,他会毫不犹豫地下命令炸塌清远城墙!
“王爷,高信说得没错,这瓮城对咱们来说完全没用,三丈不到的护城河也形同虚设,不消一个时辰就能搭起无数浮桥……”
三丈宽的河面,只需五六条船紧挨着往那一靠,两岸拉上铁链固定,上面再铺上木板就成了浮桥,确实不需要多少时间。
“王爷……”
诸将争相各抒己见,但总的说来都还靠谱,李元利静静地听完,又归纳了一下加上自己的想法,重新下达作战命令。
“让将士们就地歇息,随时做好出战准备,留下城南一团人马放枪袭扰即可。”他没打算再等下去,今天必须破城,要是时日久了,说不定城内鞑子又玩出什么花样来。
“舟桥营快速在东、西、北三面搭建浮桥,每个方向左右各一,爆破营分别在三面城墙寻找地方安放炸药,哪一面城墙上没有百姓便率先引爆。”
现在大兴军将原来的工匠营进行了细分,专门负责修工事挖地道的称为工兵营,负责搭建舟桥、修整道路的称为舟桥营,而负责修理军械、大车的称为军器营,每军各一,互不牵涉,平日训练时也以各自负责的方面为主,大大提高了效率。
“只要有一面破城,其余方向城墙上的鞑子和百姓必定慌乱,百姓一旦逃离城墙,便可引爆炸药,破城而入!”
“时间不可过晚,我怀疑鞑子为防咱们夜袭,天黑后将会驱赶更多百姓上城墙过夜!都注意看清楚点,只要城墙上百姓不多,便可以引爆炸药!”
“四周城墙长达十里,总有一处漏洞,不可能处处都有百姓!”
“开始执行命令!”
“臣等遵令!”
李元利一甩大氅,跳上栓柱牵过来的伊犁马马背,众亲兵也连忙跳上马来,一拥而上将他簇拥在了中间,扬鞭纵马回了中军大营。
接下来的战斗他不打算再去指挥,有那么多军、师级将领在,不可能出什么纰漏,大兴军能有现在这番兴旺气象,靠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他也没打算再去城外观战,鞑子既然把百姓驱赶上城墙,那攻城中误伤就在所难免,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此时此刻,李元利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这些投虏的二鞑子汉奸,在这些人心中,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