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盖抱拳回了一礼却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陈永华。
原来这丁贵说的是闽南话,李盖虽然已经在福建呆了半年,却依然听得是糊里糊涂,只得向陈永华求助。
“漳州陈永华见过丁兄!”陈永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既不轻视但也不是很在意。
“漳州陈氏?倒也有趣,漳州陈氏也来讨海!”丁贵哈哈一笑,心里却不大相信。
唐高宗时岭南行军总管,右鹰扬卫率府怀化大将军,兼领漳州刺史陈元光开漳置州,其子孙五代袭任漳州刺史一职。历朝历代都对其封赠褒扬,南宋时更是赐封其为“开漳圣王”,现今漳州姓陈的多半都是他的后代,漳州陈氏可称得上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陈氏一族在福建广东繁衍千年,后代子孙早已多达数十万之众,其中不乏穷困之人,沦落到出海为盗者也不是没有,但像陈永华这种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很显然不可能去当海盗。
这个时代能读得起书的,怎么算也算不上是穷苦人,笔墨纸砚可比粮食贵得多了。
陈永华当然不是海盗,他也没有想过要冒充海盗,于是便对丁贵笑道:“丁兄误会了!大兴军重开海路,家中大人命我前来大员,是想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也好赚些银钱来补贴家用,倒是让丁兄见笑了!”
“这些船都是你家的?”丁贵一指正在卸货的商船问道。
“当然不是!这次我只是来探路的,要走船起码也要下半年才行。”
丁贵又看向李盖等人,问道:“这几位兄弟是你家的护卫?看这样子像是军伍出身啊!”
陈永华呵呵一笑,却没有回答他这问题,而是说道:“刚才听阿灿兄弟说丁兄原来在黑水沟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日后咱们少不了打交道的机会,今日就此别过,丁兄若是有暇,日后可到厦门陈某家中作客,也好让陈某一尽地主之谊!”
“陈公子走好!若陈公子不嫌弃的话,届时丁某定当讨扰!”丁贵抱拳作别,又对阿灿道:“前年我叫人去请你入伙,你却不肯,原来是找到了好主家!阿灿兄弟,今晚若是不走,哥哥请你喝酒!”
阿灿连忙道:“多谢贵哥,不过到时走与不走,却还要看少爷吩咐。”
“无妨!”丁贵沉吟了片刻,又抱拳向陈永华道:“陈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由丁某作东,请陈公子和几位兄弟一同饮上一杯,却不知陈公子是否能给丁某这个面子?”
“丁兄言重了!初次见面,怎好让丁兄破费?这个东自然是由陈某来作,只是陈某初来乍到,对这地方却是不熟,不如今晚陈某就在那船上备好酒菜,恭迎丁兄!”陈永华一指那艘正在卸货的商船,很是恳切地说道。
一顿酒菜也值不了几个银钱,丁贵也没有多作坚持,两人客套两句,将这事情定了下来,便互相告辞而去。丁贵带着人进了外城,而李盖和陈永华等人却在阿灿的带领下去了码头东侧的一个小酒馆。
等到看不见人了,先前一直跟随在丁贵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才向他问道:“舵把子!刚才那姓陈的公子不是说他日后也要走商船?您现在去和他喝酒吃肉,欠了他一份人情,日后要是在洋面上碰到了,攀起交情来咱们可不好动手!”
“少了陈家的船,还有林家、张家、王家,洋面上跑的船多了,你能全都劫得过来?”
“大哥!你是不是想重新找个窝家?”开口的是另外一个年轻人,面相看起来与丁贵有几分相像,应该和他是兄弟两个。
窝家就是和海盗勾结的商家,他们一般在岸上都开有店铺,而且多半都是海商,也有自己进出货的渠道。窝家一方面替海盗销赃,购买各种物资,另外还要给海盗提供情报,商船的和官军的都要提供。
丁贵原来的窝家是福州姓李的一名海商,但今年开年过后丁贵找上门要他销赃时,那姓李的海商送了他两百两银子,却拒绝了再和他合作,而且还说了理由:大兴军查得太严,像他们这种窝家行内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本瞒不过去,只有从现在起一刀两断再不来往,才不会被大兴军抓到把柄。
没有个窝家的海盗就是前些年乱成一团的时候要想生存下去都极为不易,更别说现在大兴军控制了所有沿海港口的情况之下。因此丁贵的弟弟丁全有这种想法也是十分正常。
“窝主的事不急。”但显然丁贵想的更多,他漫步走在前头,语气没有一点起伏。“红番鬼现在收不上来货,所以价钱不会压得太低,咱们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在这儿购买,短时间内有没有窝家影响不大。要不然我让人在这儿买个院子做什么?”
“那大哥为啥还对那个陈公子这么客气?这些海商跟咱们是天生的对头,结交来有什么用?”
“阿全,阿义,你们几个真以为这陈公子是要做海商?”
这丁贵没有出海为盗之前曾经在郑军之中做过小头目,因他的妻子给他戴了顶绿帽,而奸夫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于是一怒之下杀了两人,带着自己当时才十五六岁的亲弟弟出海投了海盗。
丁贵因在军伍之中混过,懂的规矩多,也有些见识,而且本身也孔武有力,所以很快就取得了这股海盗原来的许姓头领的信任,两年过后就成了这股海盗的二当家。
后来两股海盗火拼,舵把子许六被对头百子铳的炮子击中左肩,又浸了海水,生了疽痈不治而亡,然后丁贵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