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魏化雨示意角落的宫婢把那盘糖饼端下去,“做人要讲信用,妹妹自个儿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魏文鳐眼巴巴地望着糖饼被端走,抽了抽鼻子,低下小脑袋使劲儿扒饭,含混不清地嘀咕出声:“大魔王……”
一顿晚膳在轻松的气氛中结束,沈妙言望向低头坐在大椅上的念念,他低着小脑袋,晃悠着两腿,并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她试探道:“念念,你今晚跟你表哥一块儿睡,可好?”
念念仍旧低着头,余光瞟了眼魏化雨,很快收回来。
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了。
沈妙言想了想,望了眼坐在角落擦拭长刀的连澈,再次试探道:“那……要不,你跟你舅舅一块儿睡?”
念念这下子,连余光都懒得给连澈。
沈妙言捧着温热茶盏,暗道这小孩儿拧巴成这样,可比鳐鳐难哄多了,也不知道君天澜平时都是怎么哄他的。
念念自然不会告诉沈妙言,他爹才不会花心思哄他,不听话打一顿就听话了。
若是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眼瞅着天色越发晚了,念念才别别扭扭地自己开口:“我要跟你一起睡。”
沈妙言正喝茶呢,一口茶水差点儿呛出来,震惊地望向他:“什么?”
她原以为这孩子大约不会轻易接纳她,可他居然主动要求跟她一起睡?
她仿佛是初初陷入恋情的小姑娘,心思整个儿活了起来,像是无数萤火虫在黑夜中扑腾,尽管那光芒无比微弱,可它们努力前行,终是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念念瞥见她唇角止不住的欢喜,冷哼一声,别过小脸,淡淡道:“你莫要以为我是欢喜你,我才不欢喜你呢!我是怕你对我父皇不忠,夜里偷偷跟你的男宠们睡,所以我才要跟你一起睡的!”
“好好好,念念是怕娘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不理你父皇了,对不对?”沈妙言凑到他跟前,“吧唧”一下,重重香了口他白嫩嫩的脸蛋。
念念一张粉白小脸霎时变得通红,捂着脸羞愤不已,“你居然亲我,你居然亲我!谁许你亲本宫的?!”
自己的儿子,真是怎么看都欢喜。
沈妙言朝他另一侧脸颊又是吧唧一口,笑嘻嘻道:“娘亲从没有亲过念念,亲一下怎么了?”
“你你你你你——”
念念羞恼地捂住双颊,还未说话,沈妙言已经拖着他往寝帐而去。
他被倒拖着后衣领往前走,却仍旧努力地绷着小脸,“喂,女人,你一定要记住,我才不是因为欢喜你才跟你睡的!我我我我我,我才不欢喜你!”
他嘴里嚷嚷不停,然而小脸却红得能滴血,连耳根都羞红了。
其实,喜欢呢。
他,喜欢娘亲……
君念语就在草原上住了下来,整日里跟在沈妙言屁股后头,美其名要监督她不许跟别的男人接近。
然而实际上,他却时时刻刻盯着沈妙言,在心中细细描摹着她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小心脏欢喜地跳动,恨不得在地上翻几个后空翻,暗道这就是娘亲……
这就是他君念语的娘亲!
比镐京城其他孩子的娘亲更加年轻漂亮,更加有才华!
他住得安稳极了,从不提离开之事,一度惹得魏化雨嘲笑他。
就在沈妙言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魏思城和张晚梨的船队,在草原西岸靠岸了……
载着成千上万的难民。
魏思城和张晚梨先行一步到拉缇帕斯,面见沈妙言。
“暴雨未停,海水上涨之势越发凶猛,整个北郡,被淹了大半。南境情况更糟,所有良田房屋皆被淹没,如今中部挤满了逃难的百姓,连大梁城都挤挤挨挨,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我与晚梨商量过,先行载了十万难民渡狭海,其余的,再慢慢迁移过来。”
沈妙言盯着沙盘舆图,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海水还在上涨?钦天监可有预测到,那暴雨何时停下?”
魏思城摇了摇头。
“司马先生夜观天象,可有算出,这暴雨何时能停?”沈妙言转向端坐在一侧的司马辰。
司马辰正吃着茶,闻言,摇着羽扇道:“近几个月,都不会停。”
沈妙言倒吸一口凉气,近几个月都不会停,这就意味着,海水上涨,甚至有可能淹没到大梁城。
怪不得鬼市连夜搬迁,想必君天烬早就算准了魏国会有这一场大祸。
她又盯向桌面摆放的沙盘舆图,细长的树枝轻轻在草原上画了个圈,草原虽广袤,终究容不下魏国那么多百姓。
冷静的视线,慢慢落在楚国西南。
似是觉察到她的意图,旁边张祁云淡淡道:“楚国西南以及南蛮地区,皆是地广人稀,还有大片良田尚未开垦。若发展好了,其富庶程度,绝不亚于楚国腹地。”
沈妙言用细长树枝,缓慢地将楚国西南和南蛮地区圈了起来,又画了一条线连接到草原。
那条线途径楚国京城和巍峨高耸的长白山脉,路途十分艰辛。
张祁云眯了眯眼睛,又道:“然而楚国皇帝楚华年,绝不会应允咱们的人穿过全境前往西南。”
沈妙言的树枝在京城四周画着圈圈,漫不经心道:“若是硬打过去呢?”
“顾钦原在草原待了五年,却仍旧没能拿下楚国,陛下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从草原到楚国境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长白山脉正中间的谷口。可谷口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