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男人对自己的小女儿,都有天生的怜惜和宠爱。
沈妙言挑起眉头,望着君天澜小心翼翼把鳐鳐抱过去的模样,那双暗红凤眸里,还盛满了从未有过的热切欢喜。
“唤爹爹。”他摸了摸鳐鳐的小脑袋。
鳐鳐在他怀里,嗅着陌生的龙涎香,有些紧张,娇软软唤道:“爹爹……”
君天澜唇角扬起,拿生了淡青胡茬的下巴去蹭小姑娘嫩滑滑的脸蛋。
鳐鳐轻呼一声,小短腿立即在他怀中乱蹬起来:“好痒、好痒!爹爹你快放开我!”
沈妙言望着他们父女相认的温馨画面,心中溢出踏实的欢喜,替鳐鳐理了理弄乱的头发,随口道:“你太子哥哥呢?”
“在院子里练武呢!”
沈妙言把她从君天澜怀里抱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这样早,你太子哥哥怕是还没用早膳,去,给他送些好吃的。”
鳐鳐应下,又欢喜地瞅了眼君天澜,撒丫子跑走了。
把她打发走后,沈妙言正欲提起她和魏化雨的婚事,君天澜先一步开口道:“说起来,当年你和容战约好的娃娃亲,你可还记得?”
沈妙言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思慕那小子,人品极好,小小年纪又才华出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配咱们鳐鳐,正合适。”
沈妙言默了默,笑道:“我与你想的不一样。我家小雨点,自幼与鳐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这才叫绝配呢。”
“魏化雨心思太重,不适合鳐鳐。”
“生在皇族中,心思重未尝不是好事,正好可以保护鳐鳐。”
两人意见相左,各自沉默,谁也不愿退让。
过了片刻,君天澜起身,拿起搭在木施上的衣服,给沈妙言一件件穿上。
拂衣进来服侍沈妙言洗漱梳妆,君天澜出了寝屋,站在门廊下,望向庭院。
庭院中落了积雪,一棵四人合抱的粗壮梅花树下,魏化雨身着短打劲装,一柄漆黑弯刀舞得呼呼生风。
他一跃而至半空中,刀尖闪烁着寒芒,大喝一声,猛地砍下。
凌厉刀风,带落了无数梅花瓣。
君天澜背着手,饶是看不惯他,也不得称一声“好刀法”。
大魏皇族的刀法,历经千年传承,自然不是寻常刀法能比拟的。
只是他年纪小,又没人在旁指导,因此武功中还有些缺漏。
君天澜摩挲着指间的墨玉扳指,约莫是出于惜才之心,正要指点他一二,鳐鳐忽然提着食盒奔到他身边,“太子哥哥,该食早膳了!我让小厨房煮了你爱吃的羊肉面呢!”
魏化雨抬袖擦了擦额间沁出的细汗,抬步同她一道回了寝屋。
君天澜目送他们进屋,薄唇轻抿。
是个人才又如何,终究不够资格娶他的小公主。
而另一边,冰冷的密室中。
君念语端坐在圆桌旁,凝望薛宝璋,“我以为,你是善良的女子,却没想到,你曾对娘亲做出过那般残酷的事。那并非是一个女人能做出来的,那般灭绝人性的恶事,是恶鬼才做得出来的。”
薛宝璋对镜梳妆,沉默以对。
她想利用君念语算计沈妙言,她想让她伤心绝望,却忘了君念语是君天澜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
他明事理,分黑白,并非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挑唆的。
“容我最后再唤您一声薛母妃。”君念语起身,朝她恭敬作了个揖,“薛母妃,去跟娘亲认错吧。您犯下的错事,总要做个了结。”
薛宝璋掷了手中的木梳,面容阴冷地转向他:“你懂什么?!你可知道我从前是怎样的风光?!是沈妙言,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你竟然让我给她认错,她有什么资格?!君念语,你真是愚不可及!”
君念语站直了身子,定定望着她。
这么多年,他始终以为她是温柔的女人。
毕竟,她身在冷宫,却能拥有那般和煦温暖的笑容。
却没想到,原来她也有阴狠刻薄的一面。
过去在他面前的种种,原来都是伪装吗?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薛宝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生出恐慌。
她下意识地扑过去拉住他的手,在他面前蹲下,慌张道:“念念,你别走!你不是说你喜欢薛母妃吗?既如此,你不要沈妙言,你要薛母妃,好不好?薛母妃一定如亲娘亲般好好待你,不叫你受一丝委屈!”
那张清雅的面容透着青灰色的惊恐,她努力给君念语整理衣襟,如同游子出门前,慈母的疼爱。
可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慌。
君念语悲哀地望着她,这么多年,他每次被父皇训斥,都会偷偷去冷宫见她,向她诉说委屈。
她会揽着他,轻声细语地安慰。
她会亲自做点心给他吃,如同真正的母亲。
可如今想来,那许多疼宠,约莫都是假的吧?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并非是单纯的背叛。
在那些思念娘亲的日子里,是这位最亲近的冷宫妃子,亲手送来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他黯淡的人生。
可到头来,所有的温暖,都是镜花水月。
多年的亲近,不过是一场蓄谋良久的背叛。
这样的背叛,才诛心啊!
小家伙垂下眼帘,缓缓拂开薛宝璋的手,转身离去。
薛宝璋跪趴在地,呆呆望着他走远,终于面露恐惧,“念念,念念!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他是她手上唯一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