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抬眸,“命韩棠之彻查此事。”
福公公试探道:“彻……查?”
他在宫中待了几十年,是活成精的人。
自然知道“彻查”一词,意味着什么。
“彻查。”君天澜重复了一遍,“最好是查到谁的头上,你应当清楚。”
“嗻!”
福公公虽不解君天澜的用意,却还是乖乖照办。
……
此案查起来相当轻松,韩棠之轻而易举就摸到了沈妙言的头上。
他来找沈妙言时,小姑娘正坐在屋檐下的大椅上,边晒太阳边喝茶。
面对韩棠之的询问,沈妙言否认得十分干脆:“我不知道,此事与我无关。她们自个儿吃东西,吃着吃着就死了。”
“那食物是凤二姑娘中午没动的。”韩棠之提醒,“你中午为何不用?难道是已经知晓里面有毒?你明知其中有毒,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吃,可见居心叵测。”
“我昨儿中午不饿,所以没吃。因此,我也并不知晓里面有毒。”
凤琼枝红着眼圈站了出来,嗓音细弱:“二妹妹,昨儿我的两个侍女中毒而亡后,你分明还朝我举杯……你定是嫉妒我引来万鸟朝凰,所以想对我下手,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毒死了我的侍女!二妹妹,姐姐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叫你这般恨我?”
此时储秀宫的姑娘们全都聚了过来,低声私语着,好奇地看着这场热闹。
顾湘湘低声安慰了会儿凤琼枝,冷冷道:“韩大人,凤妃夕心思恶毒,这样的女人,又怎配侍奉我表哥?私以为,你还是尽快把她抓进天牢为好。”
春阳投落在屋檐下,她的眼底闪烁着点点冷芒。
原本她与凤琼枝打算毒死凤妃夕,没想到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不过如此也好,这人自己犯蠢弄死了凤琼枝的侍女,她们正好可以借机把她弄进天牢。
天牢那种地方,向来是有进无出,更何况世家贵女若是进去了,必然也会失了清誉。
如此一来,还怕表哥立她为后吗?
沈妙言把顾湘湘与凤琼枝的打算尽收眼底,唇角轻勾,抬步走向两人。
韩棠之蹙眉,示意侍卫把她带走。
沈妙言瞥了眼靠近自己的两名侍卫,淡淡道:“韩大人急什么?等我跟姐姐说句话再去天牢,也不迟吧?更何况,你们指控我害人,却拿不出证据,所以我如今的身份仍旧是秀女,这些侍卫,又哪里有资格碰我?!”
落落大方的态度,令韩棠之颇为意外。
他宽容抬手,示意侍卫们撤到旁边。
沈妙言走到凤琼枝身边,凑到她耳畔,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见:“好姐姐,我进了天牢,你该很高兴吧?”
凤琼枝泫然欲泣,温声道:“好妹妹,你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呢。”
沈妙言越发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道:“天牢那种地方,我也是很害怕的。若是韩大人审讯我,我一害怕,说不准就把姐姐当年在焚城地底所做的好事儿,给抖出来……”
凤琼枝一听见“焚城”两个字,小脸霎时变得惨白。
她不可置信地转向沈妙言。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焚城的事儿?!
沈妙言很满意她的表情,“姐姐记好了,若你不来救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顾湘湘,爹爹,灵安寺觉海,还有顾灵均,就是你们这些人,害死了那位沈姑娘……”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凤琼枝急忙攥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沈妙言慢慢挣开她的手,“我如何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可得按时救我出天牢。人家在天牢里,可是很害怕的。”
说完,唇角笑容嘲讽,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去。
……
沈妙言被扔进天牢单独的牢房,她环顾四周,但见这间天牢倒是宽敞得很。
四周挂着宽大的丝绸围屏,连角落都打扫得很是细致干净。
桌角的小兽香炉细细熏着笑兰春,软床、梳妆台等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屏风、浴桶和衣橱,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女子的闺房。
她在软床上坐了,悠闲地晃着双腿,脑海中神思飞扬。
她大约能够猜到君天澜的心思,这厮是打算利用红笺与紫盏的死,把她关进天牢,逼着她向他求救。
只要她一求救,五日赌约,就算是他赢了。
可是……
小姑娘滚进缎被里,嗅着熏过花香的褥子,唇角在黑暗中悄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麦若与绿翘是她的侍女,虽然事发时在场,但却不能为她作证。
而红笺与紫盏是凤琼枝的侍女,所以,所谓的在场证人也只有凤琼枝一个。
只要她改了口供,这件案子,就会既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
如此一来,君天澜又凭什么继续关着她呢?
……
入夜之后,乾和宫。
君天澜不紧不慢地翻着折子,福公公在他身侧禀报沈妙言在天牢里的情况。
“……凤二姑娘吃得好睡得香,听说吃完晚膳还泡了个玫瑰热水浴。”
福公公说着,暗暗敬佩那姑娘的心性。
据他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经验,有这般随遇而安、天塌下来都不会去担忧的性子的人,从前只有沈姑娘一个。
怪不得皇上会对这凤二姑娘另眼相看,原来皇上喜欢的女孩儿从来就是这一款。
君天澜合上折子,想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