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
建文帝一愣:“安平怎么忽然来了?”
俞皇后心念电转,徐徐说道:“大概也是因为盛锦月之事。”
“安平拿了粽子,送给了董夫子。董夫子当场吃了粽子,然后腹泻不止。说到底,此事和安平也有些干系。想来,安平是特意来向我解释此事。”
然后吩咐一声:“玉乔,让六公主进来。”
按理来说,身为公主,不得随意进皇后寝室,理应去偏殿等着。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这般折腾来去太过耗费时间。俞皇后也乐得表现出嫡母的贤惠大度,直接让玉乔将六公主领进了寝室。
明亮的烛火下,六公主满面委屈之色,张口喊了一声:“父皇,母后。”
“安平,你这是怎么了?”建文帝见yòu_nǚ这般模样,颇为心疼,立刻张口询问。
平日阴郁少言的六公主,今日显然是受足了委屈,迅速将去淮南王府之事道来。当然,主动前去淮南王府的事就不用细述了。
重点是淮南王包庇孙女,蛮不讲理。
“……父皇,我尊重董夫子,才将粽子相送。没想到,竟无意中害了董夫子。我心中愧疚又难受。没想到,又差点牵连到好友谢明曦……”
六公主目中水光,声音哽咽:“我受些委屈,忍就忍了。可我一想到父皇会被人小瞧三分,便实在忍不下。”
建文帝心疼爱女,目中闪出怒意,重重哼了一声:“好一个淮南王!真是欺人太甚!朕的六公主,他竟也敢兴师问罪!”
六公主红着眼眶:“请父皇为我做主!”
建文帝不假思索地应道:“放心,朕一定为你撑腰。”
俞皇后不失时机地煽风点火:“淮南王到底是长辈,安平年少,被叱责几句,也不必放在心上。”
长辈?
建文帝目中闪过冷意,淡淡说道:“别说安平无辜,便是安平犯了错,也轮不到淮南王多嘴多舌!”
……
世家望族,最重长幼。身为晚辈,不得和长辈顶撞,连辩驳也会被视为忤逆。
只是,在天家,谁敢在建文帝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势?
看来,这两年,淮南王太过顺风顺水,颇有自得忘形之势……
俞皇后深知建文帝的脾气,见他神色淡淡,便知是动了真怒,心里一阵畅快。连带看前来告状的六公主也顺眼了不少。
“安平,”俞皇后温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放心,没人敢欺辱天家公主。也无人敢欺负我的门生。”
俞皇后口中的门生,非谢明曦莫属。
六公主低声道:“多谢父皇,多谢母后。天色已晚,安平这便告退,请父皇母后早些歇下。”
建文帝嗯了一声:“你回去之后,也早些歇下。听闻你近来练武十分勤勉,还要完成课业,每晚子时以后才睡。”
“学业要紧,身子更要紧,万万不可伤了身体。”
六公主目中流露出感动,点点头应了,然后行礼退下。
待六公主离开,建文帝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俞皇后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愉悦。
建文帝一动怒,淮南王可就有的好受了。
……
隔日是小朝会。
五位阁老,六部尚书及左右侍郎,外加御史国子监祭酒翰林院掌院,均有资格参加小朝会。另有几位位高权重的武将,诸如尹大将军临江王楚将军等等。执掌宗人府的淮南王也上了朝。
这三十余人,皆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是大齐肱骨栋梁!
建文帝坐了十几年龙椅,天威日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今日淮南王张了两次口,俱被建文帝不咸不淡地打断。
一众官场老油子,心照不宣地呵呵一声。
看来,淮南王是惹得天子不快了!
有消息灵通的,不免联想到昨日轰动京城勋贵高官圈的新闻……听闻其中还牵扯到了六公主。
所以说,子孙不肖犯蠢,比什么都可怕。
淮南王心中更是懊恼,不过,面上却未显露。
早朝一结束,淮南王立刻没敢出宫,而是去了移清殿请罪。
“……老臣整日忙于宗人府之事,疏忽了对儿孙的教导。锦月这丫头,此次也得了教训,一直病倒在塌。”
淮南王唱念俱佳,一脸愧色:“昨晚之事,皆因误会而起。老臣未料到公主殿下会亲自前往淮南王府。还请皇上恕罪。”
说完,拱手躬身,大有建文帝不恕罪便一直不起身的架势。
建文帝并无反应。
淮南王心中一沉。
糟了!
也不知六公主说了什么,建文帝竟是动了真怒!不对,一个六公主,尚无这么大的影响力。一定是俞皇后,趁机煽风点火,吹了枕边风……
淮南王心中大恨,此时却不宜辩驳自白,只能继续维持躬身的姿势。
过了片刻,建文帝才淡淡道:“平身!”
一把年纪的淮南王,身体大不如前,片刻功夫,便腰背酸软。谢恩后,淮南王站直身体,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天威慑人,圣心难测。
此时的建文帝,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说出口的话,却令淮南王又出了一声冷汗:“宗人府里的事务,尽数交于王叔。王叔整日忙碌,无暇分身,顾不上王府内宅之事,也是理所当然。”
淮南王只得再次请罪:“老臣无能,无颜面对皇上。”
建文帝瞥了淮南王一眼:“王叔能将宗人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若说无能,宗亲里再无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