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脚步声,对廉夫子来说,太熟悉了。
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廉夫子转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七皇子殿下举世无双的俊脸。
饶是廉夫子从不看重容貌,也不由得暗暗感慨。
穿女装时容色倾城,着男装时俊美无双。七皇子殿下这副皮囊,真是美到了极点。
盛鸿迅疾瞥了专注于交锋的谢明曦一眼,然后恭敬地应道:“弟子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自要继续向夫子学武。”
没等廉夫子皱眉,盛鸿又道:“莲池书院已经散学,此时书院里除了明曦和尹潇潇之外,再无别的学生。”
“明曦是我未婚妻,尹潇潇是我未来的五嫂。我和她们一同习武,无损她们的闺誉清名。师父只管放宽心……”
话未说完,一柄雪亮的长刀凌空飞了过来。
盛鸿反应何其敏锐,双脚略一用力,原地后翻,闪过了突如其来的“飞刀”!
出手偷袭的,正是尹潇潇。
尹潇潇运刀如飞,招招凌厉无匹。
盛鸿手中没有兵器,在长刀的凌厉攻势下,不得不迅疾闪避。虽无性命之忧,却已被尹潇潇抢占上风,在刀光中颇有几分狼狈。
谢明曦不知何时已收了手,半点为未婚夫婿出头的意思都没有,袖手旁观悠闲看热闹。
廉夫子竟也是一脸兴味。
三人一起学武,时常动手过招,对彼此的身手心知肚明。尹潇潇看似痛下杀手,其实颇有分寸,绝不会伤着盛鸿半分……
当然,以盛鸿的身手,尹潇潇想伤他也不太可能。
尹潇潇和谢明曦都不及盛鸿。就连她这个师父,有时也窥不清盛鸿的深浅。便如一潭水,别人所能见的,只是表面罢了。
盛鸿已张口呼救:“师父,明曦,快些救命!”
“未来五嫂手中有刀,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叔子啦!快救命啊!”
本已准备收手的尹潇潇,长刀一挥,如狂风暴雨般一般扑了过去。
尹潇潇平日根本不乐意提起五皇子,盛鸿口口声声喊未来五嫂,尹潇潇没见羞臊,只有忿忿。
之前动手,不过是嬉闹。尹潇潇现在用出全部功夫,便是盛鸿应付起来也不再轻松,无暇在嬉笑玩闹,凝神敛容,全心应对。
谢明曦揶揄地笑了一笑。
叫你嘴贱!
……
一炷香后。
尹潇潇终于停下攻势,收了手中长刀,呼吸略显急促,双颊飞起红晕。睥睨盛鸿一眼,一脸骄傲地宣称:“以后再这般多嘴讨嫌,可就不是揍你一顿的事了。”
盛鸿很配合地挤出低头诚服诚惶诚恐的神色:“是是是,我保准以后再不多嘴。”
这副模样,逗乐了尹潇潇。
尹潇潇笑了片刻,转头对谢明曦叹道:“往日‘六公主’殿下清冷少言,气势冷冽,天生皇家气度,令人折服。怎么一换上男装,就是这副欠抽欠打的德性?”
盛鸿:“……”
谢明曦扑哧一声,笑颜如花绽开。
廉夫子也笑不可抑。
盛鸿有些无奈地看向尹潇潇:“往日我隐瞒身份,欺瞒众同窗夫子,颇为心虚,不敢多言。现在恢复身份了,总算不必憋着整日不说话了。”
“不过,我这明明是风趣诙谐,到你口中,怎么就成了欠抽欠打了?”
尹潇潇扮了个鬼脸,哈哈一笑。
说笑一番后,盛鸿才正色道:“我昨日已和父皇说过此事,以后每日散学,依旧来莲池书院,随师父习武。父皇已经首肯!”
“所以,师父无需有半分顾虑。”
廉夫子微微动容:“皇上真地首肯了?”
盛鸿点点头。
他此时说来随意,其实,过程并不容易。
建文帝听了他的请求,反射性地皱眉不快:“男女有别。你若是公主,拜在廉夫子门外无妨。既是男子,拜她为师便不太妥当。”
“宫中善武的御林侍卫颇多,朕替你另择名师便是。”
他跪在建文帝面前,真挚地恳求:“父皇心有顾虑,皆是为了儿臣考虑,儿臣感激不尽。”
“只是,儿臣当日拜师之时,便已下定决心,此生只认廉夫子为师。”
“廉夫子不知儿臣身份时,待儿臣极好,精心教导,毫无保留,将一身所学倾囊而授。便是儿臣身份曝露,廉夫子心中气恼,也特意去西山探望。”
“若不是廉夫子细心教导,儿臣也无这一身武艺。当日在西山遇刺,儿臣反应敏锐,替父皇挡下一箭。认真说来,有大半应归功于廉夫子。”
“得遇良师,是儿臣一生之幸。儿臣也和师父说过,以后一直随她习武。”
“父皇乃大齐明君,雄才大略,胸襟宽广。想来绝不会拘泥于区区男女之别,只因廉夫子是女子,便否定了她是当世武艺奇才。更不会令儿臣失信于师父,为人耻笑。”
说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建文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道:“罢了!你既如此坚持,朕便随你。”
“只是,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坚持的选择。他日若因有女子为师被众人嘲笑,也怪不得朕。”
……
廉夫子心血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建文帝正式承认了她是七皇子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天地君亲师,师徒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甚至不弱家人。她碍于女子身份,空有一身惊世武艺,却无用武之地。
“六公主”拜她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