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焦急地看了看外面,王娘知道她在等琵琶,便道:“玥儿的乐器我已叫人去拿了,大家稍等。”
“怎么,霜叶馆是地主,居然连乐器都没准备好,玥儿姑娘不是应该琴不离手吗?”
“不错,但事出有因,妾身去看看。”
王娘说完提起衣裙,一转身跑了出去,其实她心里是没底,进入霜叶楼七天,玥儿根本没摸过琵琶,真的拿来了,她能弹好吗?
看到王娘离开,慕容七儿故意道:“是啊,玥儿姑娘听说是王妈妈从扬州一个杂技班刚刚买来的,她原来是个绳伎,身价才一百两!”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分明故意贬低玥儿。
史诗琴和朱梓怡听到,都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随即又露出轻蔑之色,两人位置相邻,悄悄私语起来。
“原来,是个一百两银子买来的贱婢,居然也配参加小花魁?”
司空复哦了一声,好像恍然大悟。
那些嘉宾们除了尚文达,大多并不以为意,小花魁只论相貌才艺,出身卑贱并不是评判的准则,况且卖身到三生阁这些地方,谁不是奴籍、贱籍,何必互相伤害?只是一百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么水灵的少女,大家不太相信。
司空复这时开口道:“玥儿姑娘,这么说来,你弹琴是完全不会了,那你觉得参加小花魁是不是很荣幸?”
这话贬损的意味明显,玥儿气得身子一抖,这些青楼女子哪个不是卖身为奴,难道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她强压怒火道:“我会,只是我的乐器还没拿来。”
慕容七儿将玥儿拉到自己桌前,笑吟吟地道:“那妹妹你弹个曲子来听听?”
“若是我完全不会呢?”
“七儿觉得,那样的话,妹妹还是自觉退出小花魁比试比较好,我要是把《九成宫醴泉铭》写得那样,保证没脸呆在这里。”
啪地一声,那书记员手中的毛笔掉到地上,他讪讪地笑了笑,捡起笔,自语道:“我去换支笔,这一段记不下了。”
玥儿瞥了一眼书记员,那人只二十来岁,像是个落魄书生,他的面目白净,没什么特征,但后脖子上有块胎记,倒是容易记住。
曹公子脸色难看起来,这些人虽然针对玥儿,但其实是在暗中讥讽他,前面的题目是他所出,玥儿赢了两场,完全是靠本事,就算第一场字写得差点,第二场下棋也是凭的领悟力。
刚才慕容七儿拔剑,玥儿都没现在生气,她心中咬牙道:“韦小姐啊韦小姐,刚才我还想,就算莫管家拿了琵琶来,我也就是做个样子,不和你争,你要如此逼迫,那我就念念故人之情,和你比一比!”
慕容七儿小时候欺负过玥儿姐妹,玥儿想的故人之情,自然不是真有什么情谊。
玥儿伸手拨弄琴弦,弹起她这两天刚练熟的《高山流水》。
琴声淙淙流淌,流水静谧、高山清远。
慕容七儿、史诗琴和朱梓怡正等着看玥儿的笑话,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弹。
司空复有些诧异,看玥儿的指法,也不是三两天能练成的,虽然听上去有些生疏,单以琴声论,这一曲比慕容七儿和朱梓怡也差不到哪去,下面要看她唱功如何了。
忽然啪地一声,一根琴弦突然断开,玥儿弹到急处,手指一滑,第二根、第三根琴弦也相继断开。
慕容七儿啊了一声。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琴吗,这琴弦可是最好的天蚕丝做的,你有钱也买不到!”
玥儿并非故意,她也很生气。
“大不了我赔你!”
“好啊,那就让你的王妈妈来赔我,我不要钱,我只要一模一样的天蚕丝琴弦!”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王娘快步走了进来,莫管家抱着一个琴匣跟在后面。
“我的琴来了。”
“咦,小丫头,莫非你还真的会弹,你会什么乐器?”
李大昊忍不住问道。
玥儿打开琴匣,里面是一把精致的直颈琵琶,她拿起来抱在怀中,轻轻弹挑了一个音,虽然有近十天没有摸过琵琶,但这琴抱在怀中,心里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她抬头一笑,道:“那玥儿献丑了。”
曹公子叫了一声好。
司空复有些诧异,随即又心中冷笑,暗道:“你会弹琵琶又如何,这一题,无论如何都要你垫底!”
玥儿点点头,双手抱住琵琶,她凝神静气,蓦地右手一动,一串琴声响了起来。
这一串琴声大弦嘈嘈如急雨,一出手就有石破天惊之感,李大昊激动得一拍桌子,叫道:“好,好一个《将敬酒》!”
这前奏,犹如白居易《琵琶行》中诗句的描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玥儿在百花班弹琵琶,跟她练功一样,都是每日的功课,这首《将敬酒》饱含她心中的愤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玥儿的歌声响了起来,她的声音清亮,婉转中终带着悲凉。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好——”
有人叫了一声,居然是那书记员,他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子,好像听得如痴如醉。
李大昊拍着桌子道:“弹得好,唱得更好,要说最后这曲,本王最喜欢玥儿姑娘!”
这次嘉宾席上的诸人大多赞同。
司空复皱了皱眉,心里暗骂李大昊果然是墙头草,他看了一眼曹公子,又对玥儿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