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志被苏洁婷这么一冲,神色尴尬地站在那里,真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氏就更不用说的,惶恐地看看苏洁婷又看看陆老太太,更是不知该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女眷这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男宾那边也静了下来。
苏云朵冷眼一扫,陆老太太容色平静,其他人除了石氏面上略有急色,包括镇国公夫人安氏在内似乎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想必这样的事,在陆老太太和苏洁婷这对“母女”之间是常有的事。
若是这出戏与自己无关,苏云朵说不得也会与大家一样安安静静地当个看客,偏偏那手足无措站着的一个是她的爹一个是她的娘。
苏云朵的心里叹了口气,今日苏洁婷的目的是什么,她心里虽不敢说百分百猜准,却也略有猜测,不过无论如何总不能让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
总不能三房没找茬,二房自己却闹了起来,苏云朵岂能让三房看笑话,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诚志和宁氏被人当猴看。
只见苏云朵站了起来,笑盈盈地几步上前“亲热”地挽住苏洁婷的胳臂道:“姑母怎地才来?是路上耽搁了吗?来,我扶姑母去那边就坐。”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苏洁婷就往一旁带,顺便还抽出空来对着苏诚志挤了挤眼:“爹,姑母这里有我呢,你且自去那边,可别冷落了其他客人。”
苏洁婷一个没注意就被苏云朵连扶带拽地领到了宁氏的上首位置按着坐了下来。
这个座位本就是苏洁婷的,虽然苏洁婷来得迟却依然空在那里。
待苏洁婷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苏云朵按坐在座位上,此刻再要起来就没了开始时候的气势,更显得她在无理取闹。
苏洁婷到底是苏氏族里的嫡女,如今又是安侯府的老封君了,那种泼妇的事儿自是做不来的。
苏云朵就是明白这一点,今日才会站出来打圆场。
那种明知压不住却还要硬上弓的事,她自是不会做的。
苏洁婷略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苏云朵,却见这个比自己孙子还要小的侄女儿仿若没看到自己的不悦,正拿着筷子笑盈盈地替她布菜,所布的菜式式都是她喜欢的菜,比丫环婆子侍候得更为妥帖。
苏云朵的笑容真诚而亲切,动作自然又周到,苏洁婷就算抛开颜面想继续闹事也闹不起来了。
若苏云朵是陆老太太的亲孙女,也许苏洁婷还能借题发挥一下,偏偏苏云朵与她有血缘,与陆老太太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就算明知苏云朵站出来在替她爹娘解围的同时也是在替陆老太太解围,苏洁婷也不好将那股子无名火发在一个对自己怀有善意的晚辈身上。
见苏云朵几句话就将爆竹筒子一般的苏洁婷给安抚下来了,苏诚志长吁了口气,对着在桌的女眷双手抱拳揖了揖,转身回男宾那边待客去了。
苏云朵抽空腾出手来轻轻拉了宁氏一把,宁氏这才缓过来,按照苏云朵的示意,讪笑着与苏洁婷寒暄了两句,见苏洁婷爱理不理,只得怏怏地埋头吃菜。
石氏等与陆老太太比较亲近的人都不由在心里为苏云朵点了个赞。
那些与三房走得比较亲近的人,则无比遗憾苏洁婷就这样偃旗息鼓,心里很是有些不甘。
有了不甘说话的时候自然就下意识地开始煽风点火。
这不,与上首这桌相隔一桌的那边就传来了一句:“我看三姑太太今日好似带了不少人过来,对了,好似还带了箱笼,这是准备回来住一段时间?”
这有逗梗的自然就会有捧梗的,这不,有了这第一个说话的,自然就有第二个跟着来的:“是吗?可是那绣楼……”
“嘘……”
听了这隐隐绰绰的几句话,苏云朵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心里的猜测隐隐也就有了实锤。
或许今日苏洁婷所来,目标就是她出嫁前的闺房——绣楼。
果然,当苏云朵又一次给苏洁婷而菜的时候,苏洁婷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云朵开了腔:“府里的那座绣楼可是给侄女儿当了闺房?”
“姑母说的是府里那座二层小楼,如今的确是侄女的闺房。”苏云朵的语气平静又从容。
“那你可知这座绣楼的来历?”苏洁婷沉着脸,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道。
苏云朵依然神色从容:“侄女自是听说过一些。这绣楼曾经是姑母的闺房,不过侄女还听人说,那绣楼是祖母的嫁妆银子盖的。不知侄女说得可对?”
苏云朵话音刚落,就见苏洁婷脸色就变了变,眯着眼睛极为不善地瞪了陆老太太一眼。
陆老太太却似压根没什么感觉,正一脸和煦地与石氏谈笑。
那座绣楼虽说是苏洁婷出嫁前的闺房,苏云朵说的也没错,却是用陆老太太的嫁妆银子建的。
当初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由陆老太太出嫁妆银子来给苏洁婷建这座绣楼,苏云朵自是没有原则去追根究底,苏洁婷作为当事人却心知肚明。
今日她也不过被有心人撺掇,才会以此为难陆老太太,却没想到苏云朵轻飘飘的几句话,几十年前的往事似乎就在眼前。
当初陆老太太只在兄长的书房里见了一次苏凌安,就被苏凌安的风度所折服,不顾家人反对,堂堂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嫁给比她年长十多岁的鳏夫苏凌安。
那时苏凌安已三十五、六岁,原配所出的女儿苏洁婷也已十三岁,只比陆老太太小了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