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御案的遮挡,两人长身玉立的站在众朝臣.
纪伏寿身上甲胄的血迹就更加明显了。
她眉宇间尽是冰冷,身上又泛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不知怎的,令众朝臣一时噤若寒蝉。
“新朝国号为夏,而我为新朝皇帝。”
这句话一出,原本沉默下来的朝臣们又激动起来。
“这是牝鸡司晨!”
“颠倒乾坤!”
“胡作非为!”
就连不少冷眼旁观的文臣也加入到申讨里面去,齐成帝死了,他的子嗣也死了,要换一个朝代他们没办法阻止,但他们以为是池齐光做皇帝,哪知是纪伏寿?
绝对不行,怎么能让女人骑在他们头上?
眼前群情激奋,纪伏寿镇定自若,背着手眸光冷凝,居高临下的看着众朝臣,“这里,有你们说不的余地吗?”
一时,怒骂纪伏寿的人顿时被呛到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她。
稍倾,沉默过后是更加可怕的反对。
好几个御史义正言辞,脸上带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帝”
纪伏寿打断道,“现在有了,等以后就有例可循,再也不怕说自古以来没有这种事了。”
御史们一噎,指着纪伏寿的手指都在抖,“牝鸡司晨,你这样颠倒乾坤,倒行逆施,不得好死啊!”
池齐光脸色刹那间就沉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咒骂纪伏寿的人。
这个御史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却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是在守护伦常,不畏强权的继续梗着脖子道,“没有人会答应你做皇帝的,天下都会反了你,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不会承认你这个皇帝,奉劝你一句不要自取其辱。”
纪伏寿‘呵’的不屑嗤笑,“你说这朝堂上文武百官不会承认我这个新皇?”
于是她的目光就落到其他朝臣身上,语气不明的开口,“你们是要反了我?”
殿中再一次陷入沉静。
气氛有些凝滞,先前极力反对的御史见状,脸色一红,大声嚷嚷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打气一般,“你瞧,没有人支持你。”
纪伏寿突然纵声大笑,“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你们不支持我,那就回乡当你们的富家翁,每天看日升日落,多的是有人想接替你们的官位。”
纪伏寿满意的看着不少朝臣脸色微变,又继续慢条斯理的道,“至于说天下要反我这天下的老百姓,可不是你这嘴上下一张就能替他们做主的。
其实做皇帝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老百姓一点都不关心谁做皇帝,今日即便不是我来做这个皇帝,换了你们任何一人,老百姓也不会有意见。
只要我鼓励农桑、减免赋税、清明吏治、老百姓就不会反我。就算你们看不过眼,不满我那我便告诉你们,燕山军和武骧军都听从我的命令,你们想要怎么不满我?”
此话一出,简直是令某些心中生出了二心的朝臣们如坠冰窟,诸如中书令王钰、尚书令等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他们根本不在意纪伏寿,也不认为纪伏寿有多么危险,但燕山军和武骧军却令他们无比忌惮。
这两个军队加起来的战力,几乎相当于大齐军队一半的战力,就算杜恒重新出山,带领龙武军也打不赢这两个军队。
纪伏寿见好几个老狐狸的神色,心中暗自冷笑,“如果你们不信,京城里还有十万的燕山军和五万的武骧军驻守着。”
朝臣们一下子就想到强硬的‘请’他们来上朝的军士。
朝臣里不乏识时务者,见大势已去,已经准备俯首称臣了,就算女子为帝又如何,谁让他们无计可施呢。
御史见状,生出了死志,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你这是倒行逆施,上天不会答应的!我要以死明志,你不配做这个皇帝!”
说罢,就撩起了衣袍,朝一根柱子撞过去。
此举太过突然了,旁人见他冲过来,还本能的让开,一时之间连拉他的人都没有,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脑浆迸裂在柱子上。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窒息起来。
御史台的人,看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渐渐露出悲怆和坚定的神色。
好些个识时务者的朝臣眼皮子跳了跳,赶紧吩咐道,“赶紧把他们拉住,这是要做什么!”
说完自己还带头冲了上去,将人死死的抱住。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抱住这些同样要撞柱的御史。
自始至终,纪伏寿和池齐光都冷眼看着,看见死了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此等冷酷的心性,让许多偷偷窥觎的朝臣心头凛然。
纪伏寿突然出声,“史官如实记载,不必顾忌。”
在殿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史官捧着书册和毛笔,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听到纪伏寿的吩咐,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说笑,这才低头提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果真是如纪伏寿说的那样,如实记载。
纪伏寿对上殿中朝臣不解和惊讶的目光,一笑,“青史嘛,如实记载,也好让后人知道为了反对我做这个皇帝,有多少人丢了性命。至于名声?死后又哪管洪水滔天。”
她这话直接就表明了,她一点都不在乎名声,休想用名声来要挟她,就算这朝堂上撞柱子死再多的人,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过了许久,有一个五品官‘噗通’一声跪下,俯首贴耳行了大礼,“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