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的车轴响中,破损的大门外行入一支马拉车队,车子有大有小,却无一不在所经之处的冰冷地面上压出发白辙印,而无论大车小车,车厢内的物件皆覆盖着厚实的防雪布,且被随行人员仿佛拱卫神器般护在中间……所到之处,即使是刚刚攻破城堡立下大功的赠地军士兵也自觉避让并行以注目礼,一股肃然的气息毫无缘由地弥漫开来。
队伍缓缓行经刚刚被清通的东门,驶过站满各色人等的守卫室前空地,最终停在武器库下。
掀开厚布,护送人员们围向车厢,七手八脚地开始将车内的长棍短棍、大桶小桶——总之杂七杂八各种辨认不出用途的物件搬下马车运入武器库,而这其中,最吸引居民和被俘士兵们目光的莫过于那件足足五六个人合作,使用吊带、横杠等各种工具才勉力抬起的奇怪物体:一头略粗的长圆柱形状,深青发亮的金属光泽,黑漆漆看不到底的洞口,把搬运者们压弯了腰的重量……
无论是哪个细节,都在透露出难以言说的压抑和力量感。
“攻城锤?”反正站着无事,俘虏们开始小声猜测这东西的来历作用。
“应该不是,主堡的门又不厚,想造攻城锤撞开的话,随便砍棵树都能解决问题了,但那玩意看上去像是青铜的。”
“会不会是什么巫术道具?昨晚东、北两面的门不都是‘轰隆’一下就被破坏了,说不定就是那个来自亚夏的巫婆,用这玩意搞的!”
一群人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本就在讨论昨晚叛军是怎么进的城,如今这个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的猜测一出来,顿时让许多人一个激灵。
“那混账要用这个进攻主堡?!”鼻青脸肿的亚高吓了一跳,他在昨夜爆破队发起进攻时就在距东门不远的城墙上,对那下爆炸的威力记忆犹新,主堡的门连东大门的一半厚重坚固都不到,若也遭到如此程度的攻击……几十英尺内都没人能活得下来的!
对史塔克家忠心耿耿的他,一下着急起来。
“嘿!主堡的门只有几英尺厚,撞几下就破了,你们用这个就不怕把里面的人也震死吗!”昔日的临冬城守卫,如今为了保护主人反倒教起了敌人该怎么进攻主堡,想想都怪,但这节骨眼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告诉你们的司令:活的史塔克才更有价值,让他别干傻事!”
“嫌没挨棍子是吧,闭嘴!”
附近的看守举起武器恐吓,想让俘虏们安静下来,但被亚高这么一叫,其它被俘士兵也已经回过味来:他们固然是吃了败仗,但之所以愿意老老实实被赶到空地上当俘虏而非拼死反抗,除了被炸药包+爆弹的组合打懵了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在于占领方表现出的克制和温和:赠地军不仅确如口号里所喊的一般投降不杀,在控制城堡后也没有大肆烧杀掳掠……方才甚至还在校场上起锅烧水给他们提供了简单的早餐。
种种友善举措让居民和败兵们的惊惶恐惧渐渐平息,他们回想起来了:守夜人与北境素来交好,双方又有过并肩作战之谊,看在往日情分上,得胜后不再下狠手才符合情理。
但好不容易才生出的那么点安全感,随着刚刚那件古怪青铜物品——疑似昨晚打破大门那件武器的出场而如气泡般破裂。叛军无意间摆出的这副要对狼家赶尽杀绝不留活口的架势,让这帮生下来就是史塔克家子民的人哪还安分得下来?
不安和骚动如水波般扩散开,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俘虏暴动,幸而负责看管的赠地军将领及时察觉到了异常。
……
赖昂是后勤部在君临所建保安队的首批成员之一,平日里是艾格的贴身侍卫,战时则担任起中层军官的职务。他走近吵闹的源头,学着自家总司令的腔调模样皱起眉头,大声喝问:“这边在吵什么?”
“长官……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吵嚷着说活的史塔克才最有价值,让总司令大人别干傻事。”
“嘿,你是个管事的吧?”亚高不顾身上的伤势挤到人群最前头,朝着来者大声要求:“让我去见你们司令,一定还有其它办法能解决这事的!”
“嗯?”黑衣军官看看手下再望望挑事的俘虏,脑子略微运转,便把大致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再想一想,连解决办法也一并构思了出来。
他转过身朝向俘虏们,挥舞了一下双臂:“各位,请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是在担心仍处主堡内的亲朋好友们和史塔克一家的安全,但我可以保证:总司令大人在作战会议上明确地表示过——不管发生什么,今天都不会让临冬城内再产生哪怕一例伤亡。因为立场和理想等令人无奈的原因,我们今天短暂地成为敌人,但看在新旧诸神的份上,守夜人军团在‘言而有信’这一条上,可从未有过污点!”
“站了半天,想必各位已经有些乏了,接下来我们将把所有人按身体状况分散至大厅和城外避冬市镇安置,如果一切顺利,今日天黑前,我们就将不再是敌人了!”喊话者一点也不给别人提问或反驳攻击自己的机会,一语刚毕暂时控制住场面便挥手示意周围负责看押的士兵们将俘虏分散转移,然后才转向挤出人群的亚高:“至于这位朋友,我刚好有事要去见总司令,若你有什么好主意或非说不可的要事得找他,便跟我一起来吧——把他带出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周围的下属士兵说的,两名赠地军战士走进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