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打磨一个人的脾性,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就比如此刻的轻城,不在亭下赏花,不在院中习武,反倒窝在房间里不愿出来。以前的她,就算坐着歇息,也喜欢呼吸最新鲜的空气,感受最自然的风,沐浴最明媚的阳光。
从玲珑轩回来,不想打扰他,就一个人回房去了。
不知不觉,午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轻城整个人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里,眼神空洞地盯在一个地方,手里不停地搅着一盅紫黑色的液体,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房门被悄悄推开,无欢手里端着些吃的东西,轻城好像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坐在原处,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无欢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她的背后,双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在做什么呢?饭都忘记吃了。”
轻城没有被他吓到,但也从放空中回过神来,微微将头一偏,两个人的脸就贴在了一起,好不亲密。
“没什么。”
无欢的眼睛从书案上扫过,最后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上面画了些图案:“画了什么?”
“印记,慕容家的印记。”
轻城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他的环抱里转过身子,两个面对面,看着彼此的明亮的眸子,她的眼睛里好像有话在说。
“有事要我帮忙?”他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欲言又止,她的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搂着他,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轻城的反常表现,令无欢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他只有不停地安抚着她的慌张和恐惧:“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无欢,我知道你画技出神,帮我将那个图案文回去,可以吗?”
“为什么?”
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生活,好不容易摆脱掉的命运的束缚,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为什么还要再一次轮回。无欢不懂她此举的目的,却懂了她惊惶的原因。
“因为有些事,只有慕容情才可以办到;因为有些人,只有慕容情才可以接近。能证明我身份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样子,是这个特殊的印记。这特殊的颜色和香气,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代表,而这所用的药水,也是只有慕容家的人才能用的,寻常人根本文不出那种效果。”
“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
“我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我有预感,关键时刻,一定会用得上。”沐子歌的出现,让她心生无数疑虑。这个人是敌是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独立于第三方的无忧城城主的倾向,会决定整个对峙局势的走向,同他联手,是双方都会为之取胜争取的机会。而这江湖之上,能有资格和他谈条件的,只有一个慕容情。
“好,我帮你。”不再多问一句为什么,她的决定,他无条件地支持,“但是有一点,你要跟我保证。”
“你说。”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表明身份。”
“我答应你。”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一个人;而她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面前这个人。
无欢的画技超凡,不过这次他的画纸是轻城的手臂,好在下针的手还是很稳,勾勒出的轮廓和画纸的上的,一模一样。
“我要是弄疼你了,就告诉我,别忍着。”全神贯注、没有一丝分神,他的手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可他还是担心自己会弄疼她。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手已经将床单抓皱了,不是因为文身的过程,而是那块肌肤所牵动的记忆让她尤为痛苦。那一夜,那夜夜,疼痛翻涌而出,不断向她袭来。是身体的记忆,她无法控制的记忆。
“怎么一直不说话?”完成了一个阶段,无欢才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她。
不看还好,一看就只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这个样子着实将楚无欢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痛成这样都不说话,真是被你气死了。”他真是又气又怜,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无欢倒了一杯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喂给她,“真拿你没办法。”
无欢的怀抱给了轻城极大的安全感,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那个地方以前受过伤,所以……”
挫骨削皮之痛,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她说的轻巧,他却没有忘记那是一处怎样的伤。
“如果我早一点面对自己,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我们没有时间去追悔,也没有必要。如果当初不是你推了我那一把,只怕早晚我们面对的也会是现在的局面。”他们的错是在上一代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的,如果非要重新设定一段过程,那也只能从父辈开始,“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爹没有去争权夺势,接替祖父位置的是慕容华,然后他将帮主传给了怿哥,就是离振天。那么现在……”
那么现在,这世上,也就没有慕容情了。
原来,都是注定的。
“那么现在会怎样?”无欢想知道,如果一切从新来过,会不会促成一段江湖浪子和江湖侠女的姻缘。奈何姻缘没有,躲不掉是一段逝秋和忆寒般的孽缘。
只可惜苍天连孽缘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
“你不会遇见我,我也不会遇见你。因为,没有上一代的血腥,娘亲和怿哥就不会受尽磨难,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我们之间,势必要经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