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辅兵三个协一字排开,硬碰硬正面阻击,辅兵们不像营兵那样有所保留,放开手脚朝死里打,降兵刚迫近壕沟就遭到猛烈的攻击,立刻死伤遍地。漫天的箭雨之下,前面那道七八尺深、将近两丈宽的壕沟似乎成了唯一的藏身之处,降兵们咬牙跳进壕沟,劈头盖脸的手掷雷又砸下来,雷鸣电闪之间,壕沟内响起一片狼嚎鬼叫,没等浑身是血的降兵爬出来,后面的人又踩在他们头上,一层层人压上去不一会儿就把壕沟填平了。

清军开始还以箭雨、铳炮掩护降兵,但对方的火炮射程远、威力大,不断打来炮子,而清军的火炮却够不着对方的炮台,只能干看着前面的同伙挨打。清军舍不得白白损耗兵力,干脆放弃助攻,躲在后面用弓箭驱赶降兵一波又一波朝前冲——无甲兵冲阵本来就是送死,谁在乎他们的死活,清军更愿意把拖家带口的关内人掳掠到辽东种田,降兵年轻力壮、光棍一条,放了太便宜明国,带回辽东又怕将来闹事,死光了才最让人省心。

丰州兵的铳炮、箭矢玩命地打,好像钱多的花不完,不对,额鲁花的钱好像是从我们口袋里赚走的——前沿督战的多尔衮、杜度还在背着手闲聊,对降兵的死活视而不见,他们手中也不缺乏铳炮,但舍不得用。清军的火器大多是从丰州买的,人家明码标价,一分钱一分货爱买不买,而且明确告诉他们,卖给他们的货肯定不是明国的破烂能比的,也比清国自己打造更好更便宜,但绝对比丰州军自己用的差得多,不珍惜用是要出事的。大清国的家底也不富,花银子买点好东西不容易,而且丰州坚决不卖火药,像铳炮这种高级货还是得省点用,额鲁有钱,我们有降兵,就先耗着吧。

“睿亲王,丰州兵正面拼得很凶,不如我们也从他们的右翼攻一下如何?”杜度小心建议道。

多尔衮想了想,摇摇头答道:“我提过了,阿巴泰说丰州军火炮厉害,而且他们的步军也普遍有马,行动极为迅速,整个战线铺开了打,我们未必讨得便宜,算了,就依阿巴泰,我们叫奴才们轮流撤下来休息吃饭,下午就该我们上了,让降兵先打着吧,反正也没准备他们的中午饭。”

降兵打了一个上午,又累又饿腿脚发软,但身后有清兵恐吓,后退、逃跑都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挪,此时他们更像任人宰割的羔羊。没有远程打击的威胁,丰州辅兵打得轻松自如,长矛兵连阵墙掩护也不要了,直接在壕沟前列成横队等候降兵,上来一个就捅死一个,军官也不放过这个难得的实战练兵机会,不分公民、移民,让士兵轮流上前杀人见血,退下来的人则抓紧时间喝水、吃干粮,谁都清楚降兵不过是炮灰,真正的大战为时不远了。

中午刚过半个时辰,清军吹响急促的攻击号,数万清军整齐列阵向前推进,前面依然是八旗闲丁、辽东汉民打头阵,后面是顶盔掼甲、刀枪如林的八旗精锐,几十尊行营炮、皮革炮在大阵前一字排开,齐射一轮后跟随大军继续前进,随即遮天蔽日的箭雨也射向对面,丰州军立即以火炮、弓箭还击,整个战场顿时沸腾了,铳炮声连续不断,箭矢往来如梭,夹在中间的降兵吓得东躲西藏,此时大战才真正拉开序幕。

“东虏终于上来了,命令辅兵后撤,营兵立即顶上去,把军械司搞出来的新玩意拿出来,给本帅狠狠地打!”杜文焕兴奋地一拍桌案,抓起一杆大刀走出大帐,一群亲兵杀气腾腾地跟在他的后面。

茅元仪一边披挂盔甲,一边对亲兵喊道:“速报大统领,清军主力投入正面大战。”

清军大举进攻,只有半数披甲的辅兵立即伤亡剧增,张孟存、拓养坤各自将自己的中协、右协列好队形,一边顽强抵抗,一边徐徐后撤,然而左协的军旗却纹丝不动,将士们依然以铳炮、弓箭向清军猛烈还击。

“清国朝廷的狗腿子上来了,想找死就成全他们,兄弟们,不怕死的就跟着我冲!”王昉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喊几声就向清军冲去,辅兵左协的兄弟们齐声响应,争先恐后跟在后面。

辅兵左协不退反进,中协、右协也不好退了,张孟存自然要帮他的公民党老战友,立即下令全协掉头杀向清军,拓养坤暗骂公民党这帮混蛋又发疯了,咬咬牙也返身杀回。战场上两股洪流相对而进、势不可挡,降兵无处可躲脑子反而清醒了——清军不给他们吃饱饭,还逼着他们去送死,这才是生死仇人,既然你不让我活,我也要拉你一块死,“杀建奴”的喊声迅速响成一片,还活着的四、五千降兵突然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呐喊着扑向身后的清军,这时弓箭、铳炮已经不再可怕,他们只求临死前砍下仇敌的头颅。

战场形势大乱,对打一上午的降兵和丰州兵突然合流,一起向清军猛扑,八旗闲丁很多打过仗,盔甲武器也齐全,遇到乱局尚能沉着应战,但辽东汉民都是些种地的尼堪,家里灾荒熬不住饿才出来混口饭吃,摸锄头的手玩不好刀,在队伍里滥竽充数还可以,哪敢和红着眼的对手真刀真枪拼命,心里发虚就不由自主地后退,清军的大阵发生混乱。

辅兵左协的兵多是大同流民,进入丰州晚,训练少武器差,但被灌输了一整套公民党解放全天下的理想,打起仗来敢玩命,不顾死活顶着清军的箭雨、铳炮向前冲,一个倒下马上一群人顶上去,前赴后继一口气扑到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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