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毕竟她生孩子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比起绿萝、碧蝉还有这些个內侍宫女,安平已经是最有经验的一个了,她回忆了一番后,指手划脚地吩咐起来: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把屋子里易碎的东西赶紧都收拾起来!”
“小窦子,你去内库里拿波斯进贡的羊毛地毯,地上都给铺上!”
“还有,这些有棱角的桌子什么的也尽量别用了,非要留下的,桌角就包上粗布。”
“绿萝,你让人去把针工局的人叫来,早点给绯儿准备做几件宽大的衣裳,等肚子大了可以穿……”
“……”
安平带着众人声势赫赫地在重华宫内逛了一圈,她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跟在她身旁的慕炎点头如捣蒜,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安平一副风风火火的架势,下人们也都围着她忙了起来。
逛了一圈后,安平才又返回了东偏殿,这时,东偏殿的地面上已经铺好了图案繁复、触感柔软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安平满意地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小窦子虽然嘴笨不太会说话,但是办事还算靠谱,手脚挺利索的。
小窦子得了安平赞赏的眼神,松了口气,以袖口拭了拭额角的冷汗。
安平拉着端木绯在东边靠墙的紫檀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慕炎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到了旁边的圈椅上。
宫女们连忙给主子们上茶、上瓜果。
安平说了一通话,正有些口渴,优雅地端起了茶盅,还没喝,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把茶盅又放下了,道:“本宫想起来了,好像满三个月前是不能到处说的,对孩子不好,还是先不要公告天下了。”
“娘说得是!”慕炎频频点头,恨不得拿个小本子把各种事项都记下来。
安平再次端起了茶盅,然而,茶盅才离开桌面就又放下了,再道:“绯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吃什么就吩咐御膳房!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千万别忍着。”
端木绯乐呵呵地应了。
碧蝉心里暗道:这后宫上下都把皇后当祖宗供着,御膳房哪里敢怠慢皇后!
安平揉了揉端木绯柔软的发顶,越看她越觉得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让太医驻守重华宫,孕妇的忌讳多,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多吃,后面胎儿月份大了,孕妇吃多了,胎儿太大了不好生;孕妇吃得不够营养,胎儿会不康健。
女子生孩子那就是等于往鬼门关走一遭,拿命去搏!
安平不动声色地斜了慕炎一眼,又想着有机会要私下和儿子说说,孕妇的情绪敏感异变,得让儿子多注意着,多宠着。
慕炎傻乎乎地笑,让安平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安平看着自家傻儿子,就嫌他碍眼,嫌弃地抬手挥了挥。
“阿炎,这里没你的事,别在这里碍事,赶紧回御书房办你的正事去!”安平不客气地打发慕炎道。
碧蝉几个闻言低眉顺眼地盯着鞋尖,神色微妙,大概也只有安平和端木绯敢这么对堂堂大盛皇帝说话了!
“……”慕炎双眸微张,委屈巴巴地盯着安平,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似的。
他不想去上班好不好!
端木绯刚咽下一口酸甜多汁的枇杷,满足地抿了抿唇,根本没注意到慕炎的眼神。
慕炎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心里不痛快,于是不仅是自己走了,还把小狐狸也给抱走了,心道:省得它缠着蓁蓁让陪玩!
这时已经是申初了,慕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御书房。
包括端木宪在内的几个内阁大臣在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慕炎,不想还多了一只白狐狸,表情都有些古怪。
皇帝为人处世虽然有点混,但平时做事还是挺认真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有种“玩物丧志”的架势?
游君集默默地给端木宪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他记得这是端木绯养的狐狸吧?
端木宪自然是认识团子的,眉头动了动,心道:莫非刚才慕炎是从小孙女那里过来?
慕炎现在根本没心思处理政务,只想翘班,心不在焉地与他们说了几句,就随口把他们打发了,只留下了端木宪:
“端木首辅,朕有事跟你说。”
慕炎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他几位阁老的心都瞬间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慕炎,心道:皇帝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了?!难怪他今天心不在焉的,莫非又心生什么主意了……
礼部尚书范培中还记得呢,去岁腊月初皇帝就是把首辅单独留下了,然后次日皇帝就在金銮殿上提出早朝改为八日一休,官员也从十日休沐改为八日休沐,引得满朝哗然。
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可以多休息少上班,那自然是好事,可自有一些古板的御史言官觉得这是皇帝“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开端,连连上折……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又怎么斗得过皇帝呢!
至今回想起来,范培中就觉得冤枉。
彼时,大部分的官员都觉得他早就知情,都跑来找他抱怨,说他也不提前提个醒什么的,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没人信,还觉得他那会儿是被皇帝给封了口。
范培中努力地给端木宪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让他千万别纵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