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槿在沉思,而程翔凤还在滔滔不绝向他介绍白莲教的种种教义、教规。
在程翔凤的介绍中,除了少数的上层教首,绝大部分白莲教众都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下层贫苦百姓。他们将对社会的极端不满,化作了教义中对未来的无限期盼。如果百姓还是这样贫困下去,他们起义,要么借助白莲教的号召,要么借助其他什么口号,总之是能找到理由的。所以问题根源不在白莲教,而在于百姓生活的困苦,在于社会矛盾的激化。
程翔凤说得对。但精神和信仰方面的缺失绝不能简单地用物质来填补,还要敢于在精神和信仰领域针锋相对地开展斗争!也就是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程先生,既然白莲教是邪教,那总有些惊世骇俗之事吧?”朱平槿问道。他的意思是,想在精神战中取胜,就要在宣传舆论中揪住白莲教的小辫子不放,还要大叫大嚷做文章。
程翔凤迅速理解了领导问话的意思,立即回答:“惊世骇俗之事自然不少!教匪念咒诵偈、吃菜事魔、密日(注一)集会、聚众淫 乱,还公然宣称阴阳双修!试想一族一家之中,都信了这弥勒,双修一起……唉,可恨伦常尽失……!”
哦?朱平槿重重喷出鼻音,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程翔凤说起双修,骤然让他回想起一件事。王妃年前便给他讲过的:他父王身边那些无聊文人,竟然在狗屁诗文中鼓吹阴阳双修!
难道……难道邪教已经渗透进了蜀王府?朱平槿想到这里,额头上渗出了一滴汗珠。不行,要立即向老婆和老妈告警,让他们对身边人高度重视,要有必要的防范措施!一旦蜀王府的太监和宫女信了无生老母,那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王昆山?朱平槿又想到了他。王昆山过去便是父王的身边人,情况应该知道得较多。老妈?她既然知道一些,必然还知道另一些……朱平槿从阴阳双修想到了王昆山,又从王昆山想到了躲在青城山打死不回王府的老妈,又从老妈又想到老丈人罗神医,最后想到老婆的满清十大酷刑和曹三保的鳄鱼眼泪,突然他把这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
“他m的,他们都在骗我!他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不知道!”
朱平槿顿时醒悟了。
……
世子突然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程翔凤心想这下坏了,世子被白莲教激怒了!他正在猜测世子会不会对教匪大开杀戒,山下的战鼓擂响了,第十营开始了进攻。
丘顶敌人不多,敌营面积也不大。进攻线路上,山丘坡度平缓。第十营二、三两个连一左一右,并肩突击。攻击方向面对河流。战术目的是通过压迫式的正面突击,迫使敌人放弃阵地。敌人一旦溃逃,只能逃向岳池水,然后被守株待兔的骑兵活捉。
二、三两连将各自所属四个排列成了密集横队,两前两后,形成进攻纵深。
预备队辎重一连没有放在二、三两连之后,而是在由北向南方向列成了四排横队。他们将在主攻方向进攻不利之时,从侧翼冲上去支援十营。
因为地形地原因,炮兵没能集中使用。二、三两连左右各有两门炮,辎重一连队形前有两门炮。
至于骑兵,警卫一连以乘马队形分布于十营步兵和炮兵两翼,而骑一营一连的一个排在步兵之后,既充当预备队,也充当世子与前线来往的塘马。警卫二连除了部分护卫世子,其余的环布于丘底,砍杀任何逃散之敌。
进攻的步鼓有节奏地敲响。
凭借平缓的山势,第十营的步兵在营旗的引领下,像在练兵场一样整齐有序地推进。进到距离丘顶约两百步,炮兵开始放列。
朱平槿从小舅子手里抢回了望远镜,目不转睛盯着敌营。只见那些白莲教匪已经在其首领指挥下,趴在了地上。
“妈的,还懂防炮!”朱平槿暗骂一句。
就在此时,四门大炮开始了合奏。清晰的弹道瞬息而过,巨大的炮声在山丘间激荡,可敌营里动静全无。
“妈的,啥也没中!”朱平槿又暗骂一句。
罗景云急匆匆嚷道:“姐夫,炮兵是仰射,铁子很容易打过山头。要推近些才好使!”
朱平槿尚未回答,便听步鼓声重新响起,第十营步兵重新推进,炮兵也开始向前移动发射阵位。一门炮配有约二十人。士兵有的拽绳,有的推轮,有的扛炮弹,有的提炮杵,合力之下,炮轮滚动着跟上了步兵节奏。
这样好!朱平槿心里肯定了尹家麟的指挥。步兵和新式大炮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用一点时间来积累经验是稳妥的作法。
部队再次推进了六十步,炮兵重新放列,又打出去四发。这回有一发击中土墙,将土墙打垮一截,还砸中了一个地上趴着的倒霉蛋。
炮兵的战果,让第十营的士兵们高声呼喊起来。他们尽情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兴奋得像过节一样。
这帮子没见过血的城市兵!朱平槿暗自摇头,继续观察起来。
第十营稍作停留,继续推进了六十步。步兵停步,炮兵再次放列。
朱平槿已经摸到了尹家麟的战术,那便是层层推进、稳扎稳打,用兵力和火力的绝对优势把敌人耗死。他放下望远镜,揉揉胀痛的眼睛。这是美国兵的打法,火力开路,步兵占领。
可稳妥是稳妥,只是浪费大了些。炮子和火药都是要钱的,而且不便宜。朱平槿心里决定,要稍微收拾下这帮大手大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