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都可能被伪造,什么事都可能被遮掩,但是雅州失陷贼手之事,既伪造不了,也遮掩不住。即便将衙门里外的那十几家缙绅大户一起灭口,还有王府和土司知道此事。贺有义一番肆意戏谑,让王国臣虚弱的内心彻底洞穿。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他的自尊,击碎了他的矜持,撕破了他的伪装。贺有义话语未完,王国臣已经嘴皮哆嗦,双腿一软,噗通跪在了贺有义的膝下,抱住他的腿泣声求饶。
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知州大人抱腿求饶,这是何等的享受啊贺有义尽情地享受着那挠心掏肺的畅快,并没有推开王国臣。良久,他才狞笑道“世子在信中已经给你指了生路,只是王大人执迷不悟,学生才不得已说了方才的话若是王大人继续执迷不悟,学生也只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信信在哪”王国臣立即松开贺有义,趴在地上脑袋四转。见到地上的一小堆灰烬,他这才反应过来信已经烧了。好在王国臣脑袋好用,他立即给贺有义磕头道“世子要下官做什么,下官无不遵从,请贺先生明言”
贺有义拍拍王国臣的肩膀满意地道“王大人不愧治乱之能臣王大人发现阮士奇勾结贼人作乱,于是当机立断,亲自斩杀阮士奇等乱党,又亲调土司兵清剿,光复雅州”
哦真相如此简单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自己竟然没想到王国臣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世子有两件事要王大人协助”贺有义将求援信和大户土地投献之事说给王国臣知道,又将土司之功表白一番。
只要世子不胁迫他造反,就算让他卖了爹娘,王国臣都可以立刻答应。不过犹豫片刻,他还是低声哀求道“下官全都应了只是大户土地投献一事,下官是有心无力,做不了主啊还请世子爷明察”
“大户的土地银钱,就是他们的命根,王大人自然做不得他们的主,所以鄙人尚需王大人配合。你我如此这般”
夜过子时,州衙内外依然是人声不断。可后宅咫尺之遥,却能闹中取静。
“管家,管家”王国臣走出后宅正堂,把屋门闭合严实,这才扯起嗓子大喊。
“老爷,老爷”老管家推开宅门,慌慌忙忙跑进来,“老爷您叫我”
王国臣已经想好了说辞“管家你立即让厨房做夜宵然后你亲自去把李副千户、陈副千户及所有试百户以上军官家丁请到隔壁花园里。趁着贼人晚上消停,本官和阮千户要请他们喝酒吃肉,共商明日反攻大计本官这里还有一坛上好的成都大曲酒,今晚便请诸位大人壮士干了”
管家答应了正要离去,又被王国臣喊将回来“一个时辰之后,今晚所有邀请的人必须到席如今贼寇祸乱,点卯不到者,依军法 论斩诸位请到之后,你来禀报本官,并在衙门外灯杆上挂起三盏灯笼切记切记”
贺有义与王国臣在衙门后宅交锋,衙门前的空地上则乱成了一锅粥。胡大生与傅元览为了田地投献之事,正在拉扯打架,钟之绶和唐默两人都拉不开。
“我呸你分明是暗中拿了朱家的好处,来这里诳瞒我们大家”胡大生衣襟散开,眼睛喷火。
“你放屁谁拿了谁烂手”傅元览的新衣前襟撕裂,但他毫不退缩,手握双拳大声吼了回去。
“何苦呢这些事情外有知州千户做主,内有家长父母做主。我们都是同窗好友,攻读圣贤书才是吾等本业”钟之绶两只手臂拼命分开,一支手掌推着一个,防止他们再次靠拢动粗。
“呸我要和他割席断交”打架双方一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