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瓢泼弹雨伺候
密集的子弹就象瓢泼大雨一般,争相洒进了疾驰而来的骑兵群中。
微弱的火光下,清军前队那波冲锋的灰色浪潮,瞬间被撕成了碎片,一匹又一匹战马哀鸣着纵跃,随即轰然倒地,骑手们死伤惨重,转眼便已不成队形。
可是,后队骑兵也已然起速,急切之间根本停不下来,全都举刀大呼着涌了上来,声势极为唬人。
一些个刚刚掉落马下的伤兵,哀嚎着正想努力爬起来,转眼就被自己人的铁蹄踩成了肉泥……
刘进忠心知肚明,在如此狭窄之地骤然中伏,乱枪之下伤亡惨重已是势在难免。
可眼下已别无他法了,只有冒死集团冲锋,才是对付排枪的最有效战术。
眼前这座山坡并不高,只要有三五个骑兵能冲到明贼身前,便可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然后疾风般的铁骑一涌而上,便是马刀的天下了!
然而,刚冲出不远,刘进忠便绝望地发现——这特娘的叫冲锋吗?这就是送死啊!
显然,明贼的火器不仅比他见识过的任何一种都要射得远,其连发的速度更是骇人听闻,迎面飞来的弹雨密集到能让人怀疑人生。
耳边枪子飞过的“嗖嗖”声,以及钻进ròu_tǐ时发出的一阵销魂的“噗嗤”声,令刘进忠顿感生无可恋!
明贼所在的山坡,眼看着该有五六百步远,可是,即便侥幸冲得最远的骑兵,也才不过驶出两百多步,便必然中弹倒地。
妈了个巴子!根本近不了身啊!
更恐怖的是,他们不时还会遭到来自很远的高处射来的幽灵般的枪子,这枪威力极大,好几个人都是毫无预兆地中弹,莫名其妙之下,不是头盖骨不见了,便是胸口突然出现一个透穿的窟窿……
刘进忠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本能之下,他只得将身子紧紧伏于马背,看都不看两侧了,只管一个劲抽鞭,拼命向前跑。
他身边几个贴身侍卫紧紧护着他,同样低着头猛冲猛撞,死命地往前冲……
此刻,段正宏正举着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前方混乱的马队。
忽然,他看到骑兵群中间,有十来骑一直裹在一起,正左拐右弯地躲着弹雨跑,微光下,只见其间有个人的头盔泛着刺眼的亮光。
“是个将军!”段正宏眼睛一亮,“擒贼先擒王!”
段正宏一扔望远镜,一矮身,将身旁那个机枪手一把扯开,大叫一声“让我来!”。
说罢,他亲自操起机枪,略略瞄准后,对着那一队人马就搂火,上来就是一个长点射。
“嗤嗤嗤嗤嗤……”
段正宏是老机枪手了,对这种现代武器的性能比在场的任何一名战士都要熟悉得多,加上他又是有的放矢,头一梭子就准确飞向了那个将军。
下一刻,一串子弹迎面飞来,泼头盖脸地洒在了刘进忠和他的坐骑身上……
此时,其他机枪手也由激烈的扫射改为了长、短点射,子弹只朝看上去较大的灰影打,把那些落单的散兵游勇自觉地留给了卡宾枪手。
也有出手特别快的机枪手已暂停了射击,带着专用手套的副射手,正在快速更换已经烫得直冒烟的枪管……
没几分钟,整整三百清军铁骑便已溃不成军。
地上躺满了马匹和骑手的残骸,就剩被冲散的几小拨人马,还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着躲避弹雨……
段正宏正爽着呢,手中的机枪打出一连串极有节奏的长短点射,他的肩膀,也跟随者相同的节奏抖动着。
这久违的感觉极好,在他看来,这就好像一名琴师正在弹奏着心爱的钢琴一般,令人沉醉。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城头上喷出一股股白烟,随即炮声轰鸣,他心头一惊暗叫不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下一刻,他只听到脑袋上的头盔一阵叮当乱响,身上也被砸到些东西,生疼生疼的。
他连忙摇头抖肩,撒落了一身碎石,抬头一看,有一个战士栽倒在了面前,满脸都是血,十分骇人,一拖之下发觉他还在呻吟,知道还有救,再一看伤口,原来是被几颗铁皮和石块划破了脸。
段正宏懊恼不已地猛地一拍脑袋!
麻蛋!你这猪脑子,怪不得老挨队长的骂!
这不又兴奋过头了吧,不仅忘了一个指挥员的职责,连密切关注城头的动静了都忘记了!
好在清军只有几门小型的虎蹲炮开了火,其余发射实心铁球的大口径火炮却并无动静。
原来,那个清军黄佐领一看刘大人骤然被袭,才眨眼的功夫便死伤无算,当即吓得双腿一软,扒着垛堞看傻了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下一刻,幸亏他身边一名亲兵提醒了他一下,他这才猛然惊醒,对呀,得发炮助战哪!
于是,一声令下,城头的炮兵们纷纷点火开炮,刹那间,成片的炮子裹着一团团白烟飞向那片山坡的林中。
然而,眼看着明贼藏身的林子距离太近,那黄佐领自作聪明地只下令那几门发射铁钉、石块的虎蹲炮开了火。
他心头合计着,这样正好可以打击一里开外的明贼,又不会造成山体塌方,殃及了刘大人的骑兵。
那些大口径的巨炮,发射的铁子又重又远,最远能打出三里以外,想打得近些必须减少装药量,还得尽量压低炮口才行。
可这样一来,万一打出臭子,一不小心把城下的刘大人他们给砸坏了,那可就惹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