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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四章深仇大恨

原来,前几天那个翟大户带人来过,声称大明王师渡江反攻,扬州已经光复,新上任的老爷仍委托他代收盐课。

“扬州的老爷说了,王师军资紧张,要临时加征剿饷,白驹场摊到二百两,”

他还放言威胁,“王师大军火器厉害,若不缴齐便发兵打过来,必杀个鸡犬不留……”

被翟大户这么一说,本来就喘不过气的盐民们一片惊慌,一下就又外逃了十多户,村里一片愁云惨雾。

正巧这时,林啸这伙全副武装的怪人来到了村里,大伙更信以为真……

至于他方才的来意,就是催缴本次刚下达的“剿饷银”。

怕人都吓跑了,他干脆把村里的几个长者都抓了去,胁迫村民不许外逃,逼迫村长把青壮们都叫回来晒盐,否则就把村里的妇孺老幼都抓去坐牢……

“坐牢?”

林啸一听心头冷笑,问道,“他是官么?”

“哪里,是他家的私牢……”

壮汉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哆嗦,“他家可了不得,别说一个私牢,谁要是惹了他,给抓去拷打得没命的人都有……”

说着他忽然闭了嘴,大概觉得自己说多了。

林啸听了暗暗吃惊——这个土豪劣绅,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看来,这个什么大户还不简单呢,”

他对沙成哲说道,“细问一下,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首长……”

沙成哲却神色一凝,随即咬牙切齿道,“这个姓翟的,烧成灰小的都认识!”

“哦?”

林啸一怔,“你……能说说么。”

他反应过来了,这个沙成哲的老家,可不就在附近。

“是!”

沙成哲应了一声,便说起了与这个翟大户之间的深仇大恨……

按官府的规定,各盐场的盐课,历来都是采取折色缴纳的制度。

也就是说,盐丁们并不直接向官府缴纳食盐,而是需将盐卖给场商,折成米或者银子再缴纳给官府。

从前的规矩是每一引盐折合米一石,后来,又把折米改成了折银——先把盐折合成米,再按米价折合成银子。

沙家所在的草埝场,定额是一千二百引,折色成米就是一千二百多石,而折色银按明末的行情,就得一千二百两,白驹场的规模比草埝场大,应该还要缴得多些。

盐课折色缴纳,对盐丁们来说,起初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由于官府不再监督生产,盐丁们只要按时缴纳盐课,基本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日以继夜的献身大明的盐务事业了。

出了盐之后,自然会有场商来购买,若是老天肯赏饭吃,盐晒得多、行情又好,那么日子还过得不错。

若有人嫌晒盐太苦的,用经商或者垦荒的收入来缴盐课银也可以,另外,一些有路子又胆大的,也有将盐偷偷卖给走私的盐枭的,这样虽说风险很大,但多少还能多赚一些。

一些家境殷实的盐民,也设法送子弟进私塾读书,巴望着也考出个功名来,既光宗耀祖,又泽被子孙……

然而后来,渐渐的一切都变了样。

从翟大户的父辈开始,场商们便利用盐田被冲毁,盐丁一时间缴不齐课银的机会,想出了“借债代垫”的花样,借此控制了各盐场的绝大部分销售。

他们这么做,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他们不但要收取利息,通常还会趁机压低收购价,比正常行情要低了不少,这一来一去,盐丁们累死累活晒出来的盐,填还这笔连环阎王债都不够……

到了翟大户掌家,他家的势力便愈发大了。

自从鞑子来后,他更是勾结官府,包揽了全部盐课,还硬说如今米价高昂,每石米的折色得二两银子。

本来一引盐能抵一石粮食,差不多折色一两银子,这下,就相当于将盐价压低了一半都不止。

这么一来,这边的高利贷还不清,那边的官课又欠得一塌糊涂,盐丁们知道他从中捣鬼,却又不得不央求他,在官府面前代为缓颊。

久而久之,翟家便成了附近几个盐场的实际统治者,这些盐田倒似成了他家的私产,盘剥日重。

盐场越来越凋敝,青壮们平时不敢回家,多偷偷聚在内陆一些的地方垦荒种地过日子。

然而,盐丁不是民籍,私下种地是犯法的,翟大户耳目众多,这种事被他知道了岂能放过?

于是,一张拘捕单从衙门递出,这狗大户亲自动手,四处搜罗这些偷逃盐课的盐丁,将许多人关进了大牢,放言要家属拿银子赎人。

这下,好多家庭便塌了天,家属们走投无路,于是都去求沙成哲的父亲,要他出头去求情转圜。

沙家在当地算得上是殷实人家,不然也没钱供沙成哲读书,他父亲因辈分较高,在草埝场盐丁中颇有声望,在外面也多少有一点人脉。

乡里乡亲的,沙老爷子拉不下脸来推脱,却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赎人,只求但尽人事,帮着四处奔走,到处求人。

这一来,可不就把翟大户得罪了,在他看来,不拿银子也想放人,这不是挑头闹事么?

这狗东西一不做二不休,又一纸状书递进衙门,诬告沙老爷子私下串联,图谋不轨。

那鞑子的官员也是草菅人命,眼里除了银子别的什么都不上心,当即派出衙役,以谋反罪把老爷子锁了去。

沙成哲倒也竭力抗争过,但毕竟势单力薄,哪里斗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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